德農從未聲稱自己是這個短篇小說的作者。不只他拒絕這榮耀,其中還有另外的意義;我想他感興趣、想吸引的群眾,並非如同今日作家覬覦的一大堆陌生群眾,而是一小群地可以私下認識和敬重的朋友。他的著作獲得讀者的歡迎與他在沙龍中圍繞著幾個聽眾,帶給他的愉快並無太大的不同。
榮耀,在影視發明之前與之後,有極大的差別。十四世紀時,捷克國王瓦克拉夫(Vaclav)喜歡隱姓埋名地在布拉格的小飯館中,和平民百姓聊天。他擁有權力、榮耀和自由。今日的英國查理(Charfes)王子沒有任何權力與自由,卻擁有無限的榮耀:無論在叢林中,或是在埋於掩體地下十七層的浴缸中,他都逃不過掉追逐以及認出他的眼睛。榮耀吞噬了他所有的自由,而現在他知道了:只有沒知覺的人才會願意認名氣的空罐頭抱在身後走。
你們會說無論榮耀的特質如何改變,反正牽涉到的只是權貴階級。你們錯了。因為榮耀不只關係到名人,它關係到所有人。今日,名人出現在雜誌扉頁中、電視銀幕上,他們攻佔了所有人的想象力。所有人都希望,儘管只是在夢中,有可能成為這種榮耀的物件(不是出入小餐廳的捷克國王的那種,是隱藏在地下第十七層浴缸中的查理王子的那種榮耀)。這種可能如影隨形地跟著每個人,使他改變個性;因為(這是另一個生存規則中知名的基本定義)每個生存的新的可能性,即使可能性極小,都會改變整個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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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凡倘若知道知識份子貝克這陣子受到來自某女子英瑪菊娜塔(Lmmaculata)的煩惱的話,或許會對他仁慈一點。她是貝克中學時曾(徒勞地)覬覦過的女同學。
二十多年後的一天,英瑪菊娜塔在電視熒幕上看見貝克揮趕著一個小黑女孩臉上的蒼蠅;這讓她得到一個很大的啟示。她立刻明白其實她一直愛著他。當天,她便寫給他一封信,宣告他們當年的'純真愛情'。但貝克記得一清二楚,他對她一點也不純真的愛是充滿貪婪慾念的,當她毫不婉轉地拒絕時,他覺得受到侮辱。因此,他自父母的葡萄牙籍女傭有點好笑的名字得來靈感,為她取了個綽號,這綽號既尖酸且悲傷,英瑪菊娜塔,意指不容玷汙的女人。收到這封信,他反應激烈(奇怪地二十年之後他還不能對那次挫敗釋懷),他沒有回信。
他的沉默令她驚惶,下一封信中,她提醒當年他曾寫給她數量驚人的情簡。其中一封,他還喚她作'夜裡騷亂我夢的小鳥'。他覺得這句早已遺忘的句子愚蠢地令人無法忍受,而她此時拿來提醒他也是無禮的。之後,一些流言傳到他耳裡時,他才明白每次當他出現在電視上時,這個他從未玷汙過的女人正在某處晚餐會中喋喋不休地散播名人貝克的純真愛情,當初還為了她睡不著覺呢。他覺得赤裸裸地無所抵抗。生命中第一次,他強烈地希望自己籍藉無名。
第三封信中她請他幫個忙:不是為她而是為她一個鄰居,一個在醫院中未受到安善照顧的可憐女人,不但差點因麻醉失誤而死,之後還被拒絕任何賠償。如果貝克如此關照非洲孩童,他將證明他對國內小老百姓也同樣關心,儘管這些平凡百姓可能不會因此讓他有在電視熒幕上炫耀的機會。
之後,這個女人自己寫信給他,仗著英瑪菊娜塔的名義:'……您還記得嗎,先生,那名您曾在信中說她是純潔無暇的處女,擾你睡眠的年輕女孩。'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貝克在屋內從這頭奔到那頭,怒吼叫罵著。他把信撕了,在上面吐了口痰,扔到垃圾桶中。
一天,他聽一位電視臺主任說一位女導演想做他的專題報導。他氣憤地想起那個諷刺他想在電視上炫耀的評語,因為要做他專題報導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