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府的痛快,實在令李欽載感到吃驚。
誰是主謀李欽載多少有些預感,李義府正是他的懷疑物件之一,而且可能性很大。
李欽載揪出了劉興周,揪出了袁公瑜,就在他想繼續往下查時,死活沒想到李義府主動登門,痛快地承認了。
這個操作委實令李欽載始料未及,一時間李欽載都在懷疑李義府是不是腦子抽風了,或者說,他主動認罪的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著他?
李義府認錯的態度很誠懇,同時也保持著郡公的不卑不亢。
“李縣伯且聽我一言,老夫實有苦衷……”李義府嘆道。
李欽載放下了酒壺,眼睛不由自主朝堂外瞥了瞥。
這時候應該叫一隊刀斧手埋伏在廊下,李義府的解釋若不能讓他滿意,立馬摔杯為號,衝進來把他剁成狗肉之醬,就很應景。
最好再叫一個項莊進來舞劍,扭胯劈叉什麼的,嚇唬嚇唬他,讓這老貨的狗嘴說話前先想清楚,怎樣才能給出一個完美的解釋。
“說吧,我等著呢。”李欽載皮笑肉不笑地道。
李義府先將李欽載手裡的銀壺奪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覺得離李欽載有點近,於是索性把它握在手裡,後退兩步。
“李縣伯恕罪,老夫也是逼不得已,令堂兄李敬業入獄是老夫布的局,這個局早在三個月前就開始佈下。”
李欽載若有所思:“柳州那對犯人夫妻被流徙瓊南,是你派人去殺了他們,佈置好了殺人現場,然後又讓儋州刺史快馬報於長安,給我堂兄扣了個殺人滅口的帽子,這一來一回的,三個月差不多夠了,是嗎?”
李義府讚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李縣伯心思聰慧,老夫欽佩。”
“現在不是誇我的時候,你繼續說。”李欽載冷冷道。
李義府又道:“關於英國公府的流言,也是老夫派人散播出去的,當年英公奉旨北征薛延陀,所謂殺降,實屬子虛烏有,同行者有兵部尚書崔敦禮為證,相關諸事皆記於史官之筆……”
“至於擄財……”李義府說著猶豫了一下,迅速看了李欽載一眼,隨即道:“李縣伯,英公擄財……是真有,不過所擄之財多賞賜部將,此事亦記于軍中書記。”
李欽載哼了哼,道:“我爺爺打仗那麼辛苦,弄點錢花花怎麼了?再說,不都賞賜給部將了嗎?說明我爺爺是個公正無私的名將。”
李義府急忙附和道:“是是,老夫對英公向來敬仰,與英公同為朝中同僚,是老夫畢生榮幸……”
李欽載冷笑:“嘴上說著榮幸,轉過身就毫不猶豫捅了他一刀,李郡公,你的話實在很難讓人信服呀。”
李義府嘆道:“老夫說過了,我有苦衷。”
李欽載微笑道:“我等著聽。”
李義府緩緩道:“朝中同僚背地裡皆謂老夫為‘李貓’,蓋因老夫笑中藏刀,以柔而害物,故以奸佞名之。”
李義府突然笑了:“你看,其實老夫什麼都知道,但老夫也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廟堂之位,越高越要裝糊塗,越高亦越是身不由己。”
李欽載冷冷道:“你偏題了。”
“好吧,令堂兄被冤枉,英國公府被流言所詬,雖出於老夫,但老夫也不過是一枚棋子。”
說著李義府瞥了一眼李欽載,見他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早有預料。
李義府不由笑了:“老夫知道你很聰明,常被天子贊為絕世英才,老夫猜測,你以為背後指使我的人是皇后?”
李欽載眼皮一跳,直到此刻他才變了臉色。
聽李義府話裡的意思,似乎他背後的人並不是皇后,針對英國公府的另有其人。
這就讓人很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