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開拔往往天不亮就啟程,當兵的日日都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每一次出征打仗都是九死一生,一年到頭也過不上幾個有意義的節日。
今日恰逢除夕,沈嘯樓命炊事班給大家煮了一頓餃子,吃完熱乎飯再出發。
聽見屋裡傳出了動靜,春蘭整了整衣裝,清了清嗓子,掐著時間點敲響房門。
“少爺,該吃藥了。”
白靈筠剛把漱口水含進嘴裡,春蘭這一嗓子喊的他直接給嚥下去了,妥妥的春蘭ptsd。
漱口水裡加了鹽用來殺菌,這一口下去,嗆的他咳嗽了好半天。
春蘭憂心忡忡的站在門外。
不好,少爺今兒怎麼還咳上了?待會兒她得趕緊去向夫人彙報,是不是華老先生下的藥量不夠,要不要再加點?
白靈筠自然不知道春蘭心裡想些什麼,他要是知道春蘭在他的藥量上生了想法,這口鹽水就算把他嗆死,他都不帶咳一聲的。
連忙洗漱完自己,收拾妥當坐到炕榻上。
有了昨天沈嘯樓的喝藥示範,白靈筠生怕他今天又發瘋,端起藥碗,捏著鼻子一口氣將湯藥喝下肚。
碗一放下,沈嘯樓兩指捏著蜜餞就送到了他嘴邊。
白靈筠被苦的眯起眼,飛快將蜜餞含進嘴裡,過了好一會兒才稀釋掉口中的苦澀。
見白靈筠痛痛快快的喝了藥,春蘭笑呵呵的通知他。
“少爺,華老先生來了,這會兒正在飯廳用飯呢。”
白靈筠一聽華融來了,兩腿一軟,扶著桌子險些跪倒在地。
該來的終究要來了……
心有戚然的吃了頓早飯,白靈筠對面坐著的就是華融。
沈老爺和沈夫人對華融的態度很是尊敬,談話間得知,原來華融與沈家二老是舊識,並且這位華老先生的身份也不簡單。
清廷時期,華融曾任太醫院院使,精通內、外、婦、兒各科,光緒帝還親書了“妙悟岐黃”四個大字,褒獎其學識。
後來,華融辭官設診於申城,任申城醫務總裁,兼各善堂施診所董事一職,因其醫術精湛,見解獨到,得了“國手”的美譽。
同時,華融還建立了“申城醫會”,開辦了中醫學校,對華國的中醫教育事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大總統帶領新軍對抗清廷時期,華融作為首席軍醫一路隨行。
如今新政府這些叫得上名號的大人物,十個裡面有八個都是華融從閻羅殿裡搶回來的,剩下那兩個保不齊還要稱華融一聲師父。
這樣的恩情,莫說是沈老爺和沈夫人,大總統來了也得低頭哈腰,感恩戴德。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在三人的談話中,從頭到尾,隻字未提大總統。
雖說私下裡不議論上峰是沒錯,可白靈筠總感覺這三人是有意避開,偶爾說到新政府與大總統相關的事,華融總是冷著臉,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能做到首席軍醫的,必定是大總統十分信任之人,華融這樣的態度很是奇怪。
“司令,該準備出發了。”
沈律進到飯廳通知沈嘯樓,大軍已經從城外的臨時營地出發前往火車站,他們這邊也該動身了。
除夕之日送兒子開拔上戰場,即便是沈夫人這樣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子也不禁心中難過,握著沈嘯樓的手千叮嚀萬囑咐。
“哎呀,好了,用不了幾日就回來了,你這個當孃的怎麼這麼沒深沉,倒是讓兩個孩子說幾句話。”
沈老爺出手將沈夫人拉走,白靈筠這才得空上前。
醞釀了許多送行的詞彙言語,可話到了嘴邊都覺得太矯情,精簡再精簡,最後只剩下八個字:
“旗開得勝,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