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婆婆老了,能力有限……沒法子為你再多做什麼了。唯一能作的,就是不拖累你啊。”
“婆婆!”沙曼華忍不住啜泣起來,將頭靠在老婦人的肩上。
“昀息,送長老下山。”風涯在一旁看著,淡淡揮袖令門下弟子相送,自顧自拉了沙曼華回身。沙曼華苦苦回頭,眼看著這個自己最親的人被關在了宮門之外。
風涯大祭司帶著她回到了宮中。夕陽正好,湖邊盛開著如火的曼珠沙華,湖面反射著大片粼粼金光——那樣強烈而華麗的眼色,瞬間讓人的眼睛一亮。彷彿在大片的光與影中看到了什麼幻象,風涯在湖邊立住了腳步,凝視著湖水,久久不語。
沙曼華不敢走開,只好坐在他身側、去採擷身側如火般綻放的曼珠沙華——忽然想起,據月宮裡的老侍女說:當年祭司大人就是在一片開滿了曼珠沙華的墳地上、將被遺棄的自己抱回教中撫養的。按慣例、神女必須要在苗疆幾大寨子寨老的女兒中選出,如夷湘。然而祭司大人卻認為她有天賦,堅持讓這個孤兒當了神女。
忽然間,她感到羞恥起來。她怎麼能恨祭司大人呢?
“您在看什麼?”沙曼華有些惴惴,摸著旁邊飛光靠過來的頭。
“終歸有一天,我也將回到這片碧水中去。”許久許久,她聽見風涯祭司望著聖湖,低低說了一句。她不由悚然一驚——她知道、聖湖底下有個水下墓地,那些石穴裡沉著一具具入水不朽的桫欏木棺。
裡面沉睡著的、都是拜月教的歷代教主,還有極少的幾位祭司。
那個從不衰老、強於一切的風涯大人,在這一刻、心裡想著的竟然是“死亡”麼?
夷湘的死,真的給祭司大人很大打擊吧?
她不知怎麼說好,只是安靜地站在風涯身邊,小心翼翼地扯著他的衣袖,對他笑了笑,把手中的曼珠沙華遞給他。風涯摸了摸她的長髮,接過花束,一揚手遠遠灑落在了湖面上,夕陽下宛如下了一陣血紅的雨,點碎了一湖黃金。
“祭司大人……”沙曼華沉默許久,忽地下了決心般開口,“我一定不會背叛您!”
風涯凝視著湖水深處,沒有回頭,卻默默地微笑了一下:那個聲音怯怯卻堅決——宛如幼年時的那個小神女。
十幾年來,人世所有的東西都在扭曲、改變,失去原來的本色。夷湘變了,昀息也變了……周圍所有一切都在改變,變得不受他控制、讓他不得不斷然採取極端的措施。然而在這個異鄉歸來的女子身上,居然還能看到一些最本源的東西?
那些在後天成長出的種種:比如權謀、野心、手段、嫉妒、獨佔,在活了百年的他看來可以輕易地被解構——然而,唯獨這種顯然出自於天性的明亮和高潔、似乎是赫然天成的純白靈魂,卻是連他無也法想象其原因,也始終讓他這樣的人都不得不…心存敬畏。
那是他在這個浮華塵世中、所能握住的不多的無暇美玉。
沙曼華側過頭,發現送客的昀息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站在遠處一棵巨大的桫欏樹下,無聲無息地看著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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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又過去了半月,在昀息主持下、月宮內亂殘局終於被收拾乾淨,血腥和藥氣一併被清除了,苗疆各地趕來的毒蟲也已經日間稀少,漸至消失。
沙曼華成了新教主,每日裡做的、不過是祈禱和閱讀,瞭解教中的教義和教主必須學習的一切:包括祭司儀式,祈福禳災,以及蠱術——按規矩,拜月教主是沒有實權的,一切重大決定由祭司作主。而平日裡的具體事務,則由風涯的弟子、教中的左護法昀息來打點。
自從立了新教主之後,大祭司便恢復到了不問世事的常態,一貫的深居簡出。沙曼華雖是當了教主,依然一如既往地敬畏這個人,為了不被斥責、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