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子澄此時便道:“請殿下拿著這刷子蘸上藥水,在有血跡之處抹一抹,很快那血跡就會消失,此藥無毒,殿下臉上的血跡也可以此物清洗。”
秦素點了點頭,也不耽擱,飛快地解下氅衣還予了桓子澄,便上前拿起軟刷細細地擦拭起來。
桓子澄關切地看了她一眼,復又看了看啞奴,便提步往林深處走去。
啞奴立時跟上,兩個人緩步而行,一直行至離著秦素十餘步遠的地方,方才停在了一棵高大的松樹旁。
第890章 避九川
“都查過了?”桓子澄淡聲問道,面色一派冰冷。
啞奴叉手道:“回主公,查過了,是四郎君動的手腳。”
桓子澄面色不動,語聲冷誚:“我那好四弟,是不是不在府中?”
“回主公,四郎君與張無庸正在小九川垂釣。”啞奴沉聲說道。
桓子澄的唇角便勾起了一個極微的弧度,不疾不緩地道:“既是設局,總要先將自己摘出來才可。我這四弟旁的不行,這一點上,無師自通。”
啞奴躬了躬身,沒說話。
桓子澄伸出手來,向松樹的樹身上拍了幾下,口中淡淡吐出了三個字:“動手罷。”
“諾。”啞奴應得極利落。
桓子澄“嗯”了一聲,掏出一塊白巾來拭著手指,淡聲道:“廢了即可。”
此言一出,不知為什麼,啞奴的面上,竟是陡然顯出了幾許哀色。
他看向桓子澄,欲言又止,最後終是無聲地垂下了頭。
桓子澄轉首看向他,面上似是多了些情緒,驀地伸手指向了指秦素的方向,眸色冰寒:“泗水大變,故才有此局。三日前蘇長齡送來的密信,啞叔想必也看了。”
“是,主公。”啞奴應聲說道,語聲低沉:“趙國大軍壓境,大戰已是迫在眉睫。”
“誠如此言。正是因大戰在即,才會有惠風殿之變。”桓子澄說道,視線拋向不遠處正擦拭著血跡的少女,眉間少有地含了憂色:“泗水之戰與惠風殿殺局,前者為因,後者為果。那設局之人與我們一樣,提前獲知了泗水那邊的變化,故才於此時設局。我這樣說,啞叔可明白。”
“屬下明白。”啞奴說道:“主公此前就曾說過,有人要置晉陵公主於不利,並以此為契機,圖謀加害我桓氏。屬下……都明白。”
說這些話時,他面上的哀色卻仍舊未散,停片了刻後,終是悵悵一嘆:“此一歿,到底傷及桓氏。”
“不破不立。”桓子澄簡短地說道,將白巾收起,拍了拍啞奴的肩膀,轉身往回走去。
啞奴怔怔地立於樹旁,面上有疑惑、有哀絕,亦有著幾許隱約的激盪。
這種種情緒在他的身上不斷輪轉,而他的面色亦是變換不息,好一會兒後,他方才無聲地嘆了口氣。
那一刻,那些情緒便從他的身上消失了,他重又變回了那個憨厚而沉默的啞奴。
此時,桓子澄已經回到了秦素身旁,見她身上的血跡洗已去了大半,唯身後有幾處沒擦掉,他便上前幾步,溫聲道:“殿下身後還有一些,我來幫你吧。”
秦素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什麼青桓不能尚主之類的了,如今要務還是要趕快與徐美人匯合,以應對接下來的金御衛和禁軍。
因此,聽了桓子澄的話後,她立時便感激地向他一笑,將刷子遞了過去:“多謝桓郎,我也正愁著這身後沒拭乾淨呢。”
桓子澄的唇角不甚明顯地勾了勾,一面已是接過刷子,蘸了藥水,替秦素擦拭起來。
那一刻,他二人全都不曾注意到啞奴的神情。
在這個瞬間,啞奴的臉上寫滿了震驚。他甚至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