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眼簾垂下,不自在地瞟著剛才曼塵站著的位置,曼旬年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拿著茶壺給杯子倒茶,茶倒滿了溢位,灑到手背上都全然不覺,直到言緘默輕輕從她手中拿走茶壺和茶杯,以及令人送來一塊冷毛巾,慢慢地給她燙紅的手降溫,她才木訥地回過神來,看向眉頭緊皺的言緘默。
他長而捲翹的濃密睫毛,在光的點綴下閃耀微光,鑲嵌在最合適位置的一雙眼睛,透射出柔和的目光,白皙如玉的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他專注地拿著毛巾給她敷手背的樣子,就好像偉大的藝術家在盡情雕刻。
“怎麼這麼不小心?”
“對不起……”
“道歉做什麼,你又沒有做錯事。”言緘默低聲說道。
心神不寧的人,何止她們外祖孫兩個呢,言緘默現在的內心也像經歷了一場海嘯一樣,場面何其慘烈。
怎麼會有這麼像的雙胞胎,一模一樣的五官,一模一樣的身材,一模一樣的笑容,隨口說誰是曼旬年,誰是曼塵,都絕對有人信。
“緘默。”
“嗯?”
“我和小塵長得很像吧?”曼旬年好像猜出了言緘默內心的疑惑,問道。
“是啊……”像得太可怕了。
“不過,小塵從小在日本生活,一直到幾個月前才決定回國,到飄塔大學部的貴族區繼續完成學業,相信她也聽說了飄塔的出色吧,這樣,我和她能在同一所學校唸書,實在是太好了!”曼旬年的話語中藏不住的興奮。
她和曼塵之間有一根無形的線,牽扯著彼此的心,這可能就是雙生姐妹與生俱來的感應力與默契。
……
冬季無雪,深入骨髓的溼冷氣息,無孔不入,滲透在身體各個部位,飄塔大學部一樹一樹的羊蹄甲,花朵不畏寒冷地盡力綻放,如櫻花般耀眼,如美少年的唇色一般嬌豔的粉色,爭奪綠葉的光彩,飛揚在這冰冷的季節。
我的內心點燃了一種久別重逢的衝動,那種衝動促使著我恨不得衝上前,在羊蹄甲樹下像個獲得公主裙的小女孩一樣盡情地轉圈,讓百褶裙的裙襬像半空飄落的花瓣那樣肆無忌憚地綻放。
“很漂亮吧?”
西燃拉著我來到一棵羊蹄甲樹正下方,讓我感受花瓣落在肩膀,落在身側,落在我的鞋面,周遭的地面上。
我的手往上一伸,就抓住了一片冰涼的花瓣,就像冬季有人在我掌心印下一個冰涼的吻一樣。
“喜歡嗎?”
“嗯。”
很喜歡,很喜歡,因為羊蹄甲好像對我有什麼特殊意義一樣,就好像我一位久久無法見面的朋友,如今在這裡熱烈歡迎我的迴歸。
迴歸,對,迴歸,真是奇怪,明明在日本生活的我,對於這些樹,這所學院,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這裡曾經是我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也許,是在夢裡吧。
“原來你這麼喜歡羊蹄甲啊,早知道,我就給小曼外婆提議,在你家種一些了。”
“沒關係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這麼喜歡它。”
“不過,兩年前的貴族區是沒有羊蹄甲的。”
“嗯,那為什麼現在種著這麼多?”
“是緘默吩咐人種植的,而且一種就好像發瘋了一樣,種植了那麼多。”西燃喃喃說著,就好像遇到了什麼美好的事,“他過去的叫菩藤年的方糖,非常喜歡羊蹄甲,她說羊蹄甲像日本的櫻花,站在羊蹄甲樹下會發生幸福的事,她也喜歡和緘默一同站在盛開的羊蹄甲下賞花。”
“可是,菩藤年不在他身邊了,不是嗎?”悲傷就好像抹茶麵上溢位的奶鹽一樣,在我心底蔓延開。
西燃的大手落了下來,我的頭髮就被輕輕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