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發現?這傢伙竟然問她這種蠢問題。葉秋無奈地轉動眼珠,不料竟與落地窗外一雙眸子對上。
琥珀色的瞳孔像是察覺到什麼,在四目相對的瞬間瞠大,然後微微縮斂,最後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回頭繼續和同行的人說話。
半舉的手因為對方不予響應,停留在屈指打招呼的姿勢,揚起一半弧度的笑僵掛在唇角。
“葉秋?”柏烈旭注意到了。“怎麼了嗎?你的表情有點怪。”方才凝視咖啡杯的他並沒有看見葉秋與窗外走過的人四目交會的景象。
“沒什麼,只是顏面神經抽筋。”她說,眼角餘光掃向逐漸遠去的背影,蛾眉掀起不解的波瀾。
有病!她暗道:心下直咒罵裝作不認識她的惡鄰。
由於寰宇高層放出增加合夥律師的訊息,讓獨佔臺北市黃金地段的事務所大樓內充斥緊繃的戰前氛圍:突然之間,在寰宇待過十年以上、練就一身沉穩內斂氣息的資深律師,個個返老還童,像個剛上任的新官,猛燒頂上三把火,一反派底下嘍囉兵接案、再把功勞灌在自個兒頭上的作法,親自出徵接手鉅額案件。
然而非戰之罪往往殃及池魚,僅能有幾十萬進帳、在他們眼裡歸類為“殘羹”的小案子,就全教底下資淺的執業律師收受。
是故,打從上個月起,孟暘谷這個現年三十一歲、甫入寰宇不過五、六年,在資深律師眼裡,不過也只是個毛頭小子的年輕律師,其工作量只能用“爆增”來形容。
只要上頭一日不欽點合夥律師,這情形就一天不會消失,像這樣晚上十點多才回到家的慘狀將日復一日,拉近自己與“過勞死”之間的距離。
他喜歡工作,但不代表他是不知道要休息的工作狂。
如同過去的每一天,孟暘谷洗淨一身塵囂走進臥房已經是近十二點的事,擦拭一頭溼發的同時,他邊瀏覽章婕妤每日必留的隔日行程。
“十點十分臺北地院民事庭,關於契約履行遲延的爭議——”默唸的聲音終止在眼角餘光掃過鄰居住家時。
平常晚上總透出燈光的窗,此刻一片黑漆,靜謐得出奇。
難不成是那個每晚大放音樂、表演魔音穿腦製造噪音的劣女良心發現,決定放過他一馬?
依搬來這裡兩個半月有意無意的觀察來看,孟暘谷只有一個結論:絕對不可能。
隔壁住的可是典型的利己主義者,否則不會老是在深夜大放震人耳膜的聲樂,非得他出言恐嚇,才肯乖乖降低音量。
只不過……晚上少了這麼個睡前的娛樂,讓他覺得有點不習慣。明明老向鄰居要求寧靜的生活品質好入眠,現在得到手,卻了無睡意。
拉開窗凝視對面那扇闐黑的窗,對於今晚沒有機會與隔壁劣女舌戰這事,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覺得有點失落。
驀然,孟暘谷憶起下午的巧遇,想起她尚未發現自己時不自覺流露的神情。
落寞。他竟然會在她臉上看見落寞?!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是否正因如此,他想見她,好確認自己下午看見的表情是真是假?
偏偏她人不在,沒有過量的音樂聲、沒有躂躂不休的打字聲,整幢房子靜得像是一座空城。
或者她人還沒到家,還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這個聯想讓他不自覺攬攏眉心,堆高的深刻褶痕夾雜不悅。
以他一個正常男人的邏輯來看,十二點多還流連在外不回家,怎麼聯想都不會往好的方向去。
正作此想當頭,一道細微聲響從天而降,孟暘谷抬頭,才注意到露出頂樓陽臺圍牆外的半截黑影。
“葉秋?”他試探地喚了聲。
黑影動了動,沒有發聲。
孟暘谷索性挪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