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燈,朝上一照,黑影乍遇光,抬起手臂遮掩。
果然是她。“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陽臺上做什麼?”
“要你管。”冷淡的語氣擺明不甩鄰居的關切問候,仰首須臾復低下頭。“你當我是逃獄的犯人啊?還不關燈!”
“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三更半夜站在那裡不睡覺?”
“你不也一樣,三更半夜靠在窗邊幹嘛?賞月啊?現在離中秋節還久得很哩。”至少有半年。
前一分鐘還為她深夜未歸收攏的眉峰,如今不自覺舒開成平原。“誰規定只有中秋節能賞月?”
“哈,就算你學古人獨倚闌千待月明,也換不來書生氣質的,老兄。”她說:“卡早困卡有眠,夜深露重,老人家身子骨不比年輕人,當心著涼。”語畢,又是朝天仰首。
視角的緣故,孟暘谷看不見她的動作,只能推測:“你在喝酒?”
“不要叫我請你啊,孟大律師。”
“心情不好?”看來他下午所見並非錯覺,孟暘谷暗忖。
“誰心情不好了?”搖晃手中的啤酒,習慣了燈光的眼總算能順利捕捉到斜下方窗邊的人影。“酒除了能澆愁,還能助興言歡的好不好?沒學問。”
“我只知道兩人以上把酒可以助興言歡,一人獨飲叫作『喝悶酒』。”
“我討厭律師的嘴巴,尤其那個律師是你。”
“我也不欣賞好強的女人,尤其她又正好姓葉名秋。”他學她的語法。
“既然你我相看兩相厭,何不道聲晚安各自作鳥獸散?呃!”打了個酒嗝吐出脹胃的酒氣,她續道:“你睡你的大頭覺,我喝我的黑啤酒,你自由、我自在,何樂而不為?”
是啊,何樂而不為?他自問。
當初會搬家,就是為了遠離那群敦親睦鄰得太過火的鄰居,所以他賣掉位於市中心的大廈住家,選擇市郊獨門獨戶的別墅區,以求清靜。
可現在的他正一反常態,在做這件自己極端厭惡的事。
然理智雖清楚自己多管閒事,平時控制得宜的嘴卻在此刻背叛主人,反常地衝動開啟:
“是因為下午見面的男人?”
“你果然看見我了。”不說還好,想到就有氣。“喂!就算兩軍交戰也要以禮相待,我跟你打招呼,你竟然甩都不甩,裝沒看見掉頭就走,知不知道『禮貌』兩字怎麼寫啊?!”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表情。”
“什麼?”突來一陣風,吹散了聲波,葉秋沒聽清楚。“再說一遍,剛剛風大,我沒聽見。”
“我說,喝太多啤酒容易下半身水腫,葉小姐。”話才剛說完,孟暘谷就接到對方送來的回禮。
噹啷一響,空空如也的啤酒罐在地上滾過幾圈,濺出幾滴酒沫汙了他臥房的磁磚。
“怎麼樣?”抬頭望,始作俑者挑釁地朝他比出“YA”的手勢。“我說過總有一天砸到你的,哼哼。”總算報了之前N球之仇。
“看樣子,你的心情好多了。”沒有動怒、沒有嘲弄,孟暘谷唇側彎起淺不可見的上揚弧度。
“我的心情本來就很好。”
“是嗎?”底下飄上來的語調極淡。“那就好。”
葉秋很明白自己剛說的話是真是假,對於孟暘谷一反之前與她舌戰對峙,轉而任她撒潑遷怒的作法,她雖然不解其意,卻很清楚自己太無理取鬧了點。
“你為什麼不把窗戶關起來,睡你的大頭覺去?”真煩!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什麼似的。“都快一點了。”
“你又為什麼一個人在天台喝悶酒?”他還她同樣句型的問題。
又說她喝悶酒!“我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哪來的悶酒?!”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