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起身道,姻緣姻緣,欲成婚姻,便要看緣。女與子合,更是為好。不情不願,不喜不悅,不是好緣。又何必強求。小時候大人說一嘴,但日子還是得孩子們自己過。說句生意人的俗話,強按頭做不得善買賣。小郎既覺與小女無緣,小女亦是同小郎無份。就一解兩歡喜也罷。我那時鬼迷心竅,見此行事,不生歎服悔過之心,只覺得喜出望外,趕緊掏出定物。”
他父親臉上掛不住,怒罵道,小畜生,若解了這樁婚,我也沒你這個兒子。從今後隨你去哪裡撿個姓,休進我曾家的門!
湖上老人卻反過來勸曾父,小郎好學問,必成大器。只是與小女無緣,又何必怪他。若曾兄不棄,兒女婚姻不成,同輩間亦如常走動。
又道,實不相瞞,小女亦是被我慣得厲害,我也怕她來日與夫婿脾氣不合,今日這般,長遠看,與你我兩家,倒都是好事。
陶周風沉默地聽著。
曾堯繼續道:“我那時候總是去勾欄走動,亦是想讓陽家覺得我品行不端,主動退婚。後來婚退了,我還有些他們家的東西,他們也不願收回去,我瞧著也糟心,就拿來打點或送人了。”
他再看了看陶周風。
“是了,聽得這些,依你的脾氣,我送你的那把壺便是能把半個京城買下來,你應也不想留了。那就尋個什麼途徑處置了罷,只是別還給我。陽家的東西,我不配拿,此壺更不當被我玷汙。”
陶周風胡子一抖:“處置做甚?休說得彷彿你十分知道我似的。老夫也有許多事兒,許多性情,是你不曉得的!如此貴重之物,正經是壓箱底的物件,若我哪日也丟了官,還可拿出應急。”
曾堯一愣,繼而失笑:“是是,是我不解存式也。”
陶周風嗯了一聲,又道:“如此,是你負了人家的姑娘,那女子後來遭人非議,或之後所許非人?”
曾堯再一愣:“存式啊,不會我說了這半日,你還未想起湖上老人是誰罷?”
陶周風皺眉:“我的確不精於茶道,不過已然明白大概。此乃一江南壺師,你曾經的丈人。”
曾堯拍了拍額頭:“怪我。是我當要先講明瞭。不過存式啊,存式,你真是……聽得陽這個姓,你竟還沒想起來?幾十年前,江南郡,湖渚。壺師陽籍。東海……”
陶周風驀然頓悟:“是太陽的陽字,而非木易楊?難道是東海任慶冤案中被捲進的陽氏?這家有個孩子,即是後來去了九江,制瓷甚有名氣,卻突然失蹤,成了大理寺懸案的那個?”
曾堯長嘆:“果然你對大理寺的懸案記得更清楚些。”
陶周風唏噓:“是我一時不曾想到你竟與此事有關。那麼,曾與你訂親的女子……難道……”
曾堯緩緩道:“她那時亦不幸離世,後來改姓曲的那個會燒瓷的孩子,就是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