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膽大些的,悄悄抬眼,瞄見啟檀和蘭徽的模樣,愣了愣,不禁低頭憋笑,用胳膊肘撞撞哭了的那個,示意她也瞧。
啟檀一臉不屑,蘭徽試圖向兩個小丫鬟笑一下,膽大的那個看見他咧嘴的模樣,撲哧一聲,又趕緊低下頭。
小內宦將兩個小丫鬟帶下,懷王自屏風後轉出,向啟檀道:“瞧見了罷,若不忌口,亂撓傷處,再吹吹風,熬熬夜,作下一臉疤坑,從今往後,美人見了你,就是方才那樣。便敬你是英雄,也等來世做牛做馬再與你相見,這輩子是不想跟你打交道了。”
啟檀哼了一聲:“跟我多稀罕她們似的!”卻不再鬧騰了。
等眾人都退下後,蘭徽低聲向啟檀道:“我覺得並非人人都會以貌取人。”
啟檀鏗鏘有力道:“不錯,小影子,你要記得,將來娶媳婦,一定不要找這等庸俗愚婦!”
蘭徽嗯了一聲:“我若是娶妻,一定要娶像我娘那樣仙子一般的人。”
啟檀奇道:“你娘不是死得早麼,你記得她?”
蘭徽低頭:“不記得了,不過我爹爹畫過很多母親的像,母親臨終前,還給我留下了書信,我知道她一定比仙女還美。”
啟檀嘆氣:“我母妃也美,旁人都說她比楊貴妃還漂亮。不過我就不娶母妃那樣的女子了。母妃什麼都要用最好的,珠寶要最大顆,衣裙料子要最軟最輕薄,父皇說他都有些招架不住。我如今一無所有,只是庶人,還是善解人意又溫柔的女人好,當然也不能太醜。嗯,大丈夫心懷天下,小兒女之情,不當記掛。”
前來接蘭徽回去的蘭珏在廊下聽得這番對話,不由失笑。
從柔逝前,強撐病體,寫了一部《寄子書留給蘭徽,起自最淺顯的三字句,往後漸深,行行篇篇,都是她對蘭徽的諄諄囑咐。
這疊書稿放在盒中,初時蘭珏都不敢碰,待到蘭徽認字的時候,蘭珏方才終於能啟開錦盒,從柔魂魄,彷彿自紙上字句匯起,把著蘭徽的小手,盈盈微笑,細細叮囑。
願我子,長平安;食適度,知冷暖。書多念,字常習;勤早起,莫晚寢。動勿過,靜省思……
蘭徽第一次讀,臉上多有懵懂,抬眼拉住蘭珏的衣角,稚聲道:“爹爹,能否再與兒說說孃親?”
這時之他,心中只有好奇。陰陽兩隔之痛,舐犢情深之重,只能等他長大後,成家立業時方能體悟。
這次蘭珏帶蘭徽歸鄉掃祭,蘭徽作了兩首懷念祖母的詩。蘭珏讀後,又不免嘆息。
其實單就詩而論,於蘭徽這個年紀,加上一頭包的情形來說,尚可。
遣詞造句雖稚嫩,隱已可見靈動。
只是詩裡的懷念之情,全然造作。
從未謀面,自無多少情感。
晚膳時,蘭徽一面扒飯,一面偷瞄蘭珏盤中的菜。
平時他也未必就饞了這些菜,但現在,忌口,吃不得,這些看起來就格外誘惑。
蘭珏淡然用飯,假裝沒留意蘭徽垂涎的視線。
須得讓這崽記得些教訓。
他沒告訴蘭徽,其實捅馬蜂窩這事兒,你爹我小時候也做過。
只是他當時搗蜂窩,不單是為了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