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遠處山坡,笑著看人群中的賀敏之。
玉州其時為天下最繁華的州府之一,但見眾舉人錦袍華服,燦若雲霞,即便是貧家子弟,也都穿著簇新的鮮亮秋衫,獨獨賀敏之,仍是一身粗布白衣,雖氣質清逸容色俊美,卻已有人在身後指點竊笑。
他年少高中,文人素喜相輕,本就容易成為眾矢之的,眼下眾人見他衣著寒酸,已有幾個輕浮的直接當面取笑了。的9c
賀敏之只跟著笑笑,也不在乎,聶十三卻都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裡。
鹿鳴宴的當天下午,賀敏之正準備出門去州府,聶十三叫住了他,雙手捧出一件白色天香織錦的袍子,微笑道:“穿這個。”
賀敏之倏然抬頭凝視著他,眼神深邃明淨,三分多情三分冷情。
聶十三略有些尷尬,忙解釋道:“我夜裡去玉湖,摸上來一尾鰣魚,賣了個好價錢……雖然買不起更好的,但是穿著這個也不會被他們笑話。”
賀敏之的聲音有些暗啞:“為什麼?”
聶十三道:“你本是天上明月般的人,不該被人看輕。我在白鹿山時,聽檀師兄說過,官場中人都勢利得很,穿上新衣,想必巡撫也會對你另眼相待些。”
賀敏之垂下眼睫:“世人向來只認衣衫不認人,十三,你真是……太直接的聰明。”
聶十三笑了笑,逐漸有了稜角的臉上少了冷峻,平添幾分柔和:“換好衣服就去吧,晚上早些回來,給我下碗長壽麵。”
賀敏之抬起頭,清晰的眼尾線條隱現風流情致:“長壽麵?今天是你生辰?”
聶十三點頭,遲疑道:“可以嗎?”
心裡突然很怕賀敏之拒絕,手心已經有些汗溼。
卻見賀敏之一言不發,推門而出,當下心裡涼了半截。
五歲開始在白鹿山習武,每年生辰父母都會託人送糕點新衣上山,今年生日,父母卻已成了黃泉鬼魂,生關死劫後,聶十三雖益發沉穩冷靜,卻仍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眼下只想讓最親近的人親手下碗長壽麵給自己,卻被他這般冷漠對待,只覺得徹底被遺棄,天下之大,再無溫情,忍不住俯在桌上,把臉埋在臂彎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門吱呀一聲,鼻端已聞到菜餚香氣,驚喜之下,抬頭看去,見賀敏之提著一個大大的食盒正走進來。
接觸到他欣喜若狂的眼神,賀敏之怒道:“也不知道起來幫忙,真是當慣了大少爺!”重重將食盒放到桌面。
聶十三忙使出小重山身法,倏忽而至,將食盒開啟。
賀敏之哼了一聲,不屑道:“這等破爛輕功也敢使出來丟人……”
端出兩碗濃香雪白的魚湯麵:“長壽麵。”
一碗的鮮亮紅潤的栗子炒子雞:“新雞正肥,桂花新慄,原打算做栗子香菇燉雞,那便費些功夫,怕你餓著,就改做了這個。”
又一碗清香撲鼻的荷葉蒸肉:“麴院荷風存著的荷葉,蒸了肉肥而不膩,又能去去你的秋燥。”
最後一碗是最普通的青菜豆腐,賀敏之卻珍而重之的端出,輕輕放在桌面:“青菜豆腐保平安,望你一生平安喜樂,清清白白,永不擔驚受怕。”
坐下來,拿過一碗麵,笑道:“吃吧!”
聶十三雙眼亮晶晶的閃著,喜不自勝,卻又似乎身在夢中一般不敢相信,只顧凝視著他,看著笑著,突然想起一事,忙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鹿鳴宴?”
賀敏之吃著面,道:“剛剛去託宋解元同巡撫大人說我病了去不得。”笑了笑:“再說巡撫有什麼可見的?我又飲不得酒,去了也沒意思。”
聶十三眼眶微熱,忙低下頭大口吃面,大口吃菜,吃完低聲讚道:“這是我吃過的最好的長壽麵。”
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