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人家,多半是她爹媽傳給她的。也就不奇怪了。
“婉兒姑娘,現在是亂世,你一個人跑江湖,那可不是辦法。既然你在江陰沒有親人,我送你到上海去,你願不願意?”
楊婉兒一直垂著頭,聽了這話,不免抬頭向上一望,結果兩個人都吃了一驚。
楊婉兒吃驚的,是本以為劉先生口中的這位“關大帥”,無論如何也是個四五十歲的人。那天晚上在祠堂裡,她只顧在地上磕頭求情,不曾敢望過一眼,哪裡想到竟是這麼年輕的一位青年將軍?
而她現在雖只抬頭一瞥,關卓凡卻已見到她一張秀麗的瓜子臉龐上,一雙大眼睛晶瑩純淨,頰邊微現梨渦,人雖然略顯稚嫩,卻是個絕色的美人胚子無疑。
這一下,關卓凡倒是猶豫起來了,自己這麼熱心,在劉郇膏的眼中看來,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別有用心呢?
不過這份猶豫,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只要自己心中坦蕩,又何必在意旁人如何看待?
楊婉兒只是抬頭一望,隨即便又垂下頭去,臉色卻愈見蒼白,小聲說道:“大帥對我恩重如山,不管把我送給誰,婉兒都沒有二話。”
這就走到“賣身葬父”的路子上去了,不過也可見這個楊婉兒,真是個極懂事的姑娘。
“婉兒姑娘,我怎麼會拿你去送給人?我是找人來照顧你。”關卓凡笑了,轉頭對劉郇膏說道:“劉先生,你找一條船,讓圖林派幾個人,把她送到上海,交給……”
交給誰呢?他一時躊躇起來。扈晴晴還是個姑娘家,未見得願意;楊坊是現任的上海道,不方便;要說交給利賓,他家裡那位“小棠春”,也嫌年輕了一點兒。
“交給雪巖的那位羅四太太好了。”他想到了這個最合適的人選,“說清楚是我的託付。”
“成,我立刻辦。”劉郇膏笑著應了,問楊婉兒:“你還有什麼要收拾的東西沒有?”
“爺爺的後事都辦完了,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了。”楊婉兒搖頭道。
“那你謝過大帥,咱們這就走吧。”
“謝謝大帥,謝謝劉先生。”楊婉兒又磕了一個頭,站起身來,遲疑著走了兩步,回過頭來,怯生生地問了一句:“大帥,你是漢人,還是……滿人?”
這讓關卓凡怎麼說?目瞪口呆之餘,跟劉郇膏面面相覷了半晌,才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拿一句冠冕堂皇的官話來敷衍。
“這個麼……滿漢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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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進三月,京城街面上樹木的枝頭,也開始有了綠意。宮內的御花園中,一些開得早的奇花異卉,亦已經在爭妍鬥豔。
養心殿裡的慈禧太后,此刻卻無心欣賞這一些往常她最喜歡的春意,因為南邊的戰事,既有讓她高興的訊息,亦有讓她著急,甚至是不滿的地方。
正在替江蘇戰事做小結的曹毓英,用一段話收了尾。
“長毛在常州一帶的三個偽王,陳承琦死在軒軍的白齊文手裡,黃子隆死在淮軍的副將周壽昌手裡,常州則是跟蘇州一樣,由軒淮兩軍夾攻,最終是軒軍先破城,不過陳坤書是由淮軍的郭松林所擊殺。這三個王一死,常州附近便有殘餘的長毛,也無力再興風作浪。所以說蘇常兩戰打完,江蘇便算是底定了。”
“怎麼好算是底定?”慈禧問道,“不是還有江寧?”
她這一問,恭王和幾位軍機面面相覷,一時誰都沒有接話。
“打破常州已經快一個月了,要說讓軍隊休整,也該差不多了。”慈禧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