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說深了,也算是滄桑鉅變。寨子裡的人都知道,自從劉繼華考入省警校以後,狼叔一舉改掉了偷偷摸摸的壞習慣,只保留了愛“咬槽”的毛病。
儘管劉繼華工作抓得緊,他所在的鄉治安案事件仍然有增無減,每天都有一些破不了的新案件,新案件多了,積成了老案件,讓他焦頭爛額,疲於應付。鄉里的事情治理不好,個人的脾氣也不好,跟同志們相處不很融洽,跟鄉領導的關係處理得也不夠融洽。鄉領導不僅埋怨他,還到縣公安局告他的狀。公安局領導在一次人事調整的時候,趁機把他調到了另一個鄉鎮。在新的工作環境中,他學得乖了一些,分外注重處理好與地方領導的關係,儘管治安案件仍然多,仍然破不了多少案,公安局的領導反而表揚他有了很大進步。
高樓鄉的社會治安狀況也不斷惡化。就以我們寨子為例,丟東西的事件幾乎天天都有發生。孫二孬開金礦掙到很多錢,僱用了兩個保鏢,是很聰明的舉動。劉臭蛋興興衰衰,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有錢還是沒錢,賊人倒是並不多光顧他。元叔在寨子裡有聲望,可能小偷也敬他三分,他的小雜貨鋪從來沒有聽說丟過東西。其他那麼多莊戶人家,就沒有他們太平,經常丟東西,丟得最多的是大牲口。
杜思寶在外邊當幹部,兩口子都在工作崗位上,一年內回老家只有寥寥幾次。但每一次回去,他都會聽到不少糟心的事情。
有一次他回去,見了父母以後,順便到他弟弟杜思暖家裡看看。
小暖正在餵牛,喂的是一頭母牛和一頭小牛。小暖兩口子很勤勞,小日子過得不錯,蓋了四間平房,又蓋了東屋兩間瓦房。這兩間瓦房,本來應當用來餵牛最合適,卻當了灶火,灶火的門前還打了一口壓水井,種了一棵香椿樹,院子裡壘了花池子,種了北方少見的芭蕉樹,還有一棵春夏秋三季常開紅花的美人蕉,收拾得井井有條。四間平房的西頭那一間隔開,是盛糧食的倉庫,其餘三間房子相通,東頭的一間竟然壘了一個牛槽,堆了一大堆麥草,亂七八糟的,用來餵牛。
杜思寶進了杜思暖的堂屋,屋子裡充滿了牛糞味道,讓杜思寶覺得既不習慣,又很奇怪。他問小暖:“你這是咋搞的,院子裡收拾得很乾淨,卻把牛喂在正當屋子裡?”
小暖嘆口氣說:“怕偷唄。”
杜思寶說:“難道這麼厲害?”
小暖說:“豈止是厲害,我這牛白天等於給賊養著,晚上說不定就是人家的。到明天,說不定已經上了牛肉鍋啦。”
杜思寶說:“你的糧食為啥不怕偷?”
小暖說:“這年頭,誰還偷糧食?那東西如果偷了,還得扛著,換不了幾個錢。偷牛才又省事兒又換錢。”
接下來,小暖給他講了幾個聽起來有點驚心動魄的偷牛案例。
小暖告訴他,這一年多來,寨子裡丟的牛不下二十頭。現在種地,差不多的農戶都有小拖拉機了,基本上不用牛了,餵牛主要是用來賣錢。我們馬寨處在我們縣與鄰縣的接合部,鄰縣鄉鎮有一條街,成立了好幾個個體屠宰加工廠,每天都要殺許多的牛。屠宰專業戶們,先往牛肚子裡打高壓水,然後宰掉分割成“注水肉”,銷往各個大城市的賓館酒店。這幾個肉食加工廠的規模越來越大,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牛肉生產基地。有了這個基地,給偷牛的盜賊帶來了很大方便,他們和宰殺肉牛的專業戶勾起手來,形成了偷宰運一條龍。去年夏天,杜思暖兩口子到地裡幹活,回家後發現,養了一年的那頭牤牛,大白天被賊人牽跑了。
沒有多久,曾狗留家又被小偷剜了窟窿,偷走了他姐送給他的那頭牛。
最可笑的是,貴亭叔的大兒子劉春生兩口子晚上在院裡睡覺,把牛拴在床腿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