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到街上喊孩子們回家吃飯時,看到劉繼凡的脖子裡,戴了一隻香布袋,越看越像是自己做的。
紅衛兵們開始揪鬥一般人時,小偷小摸當然也在其中之列。大家排了排,小偷小摸之首,當推狼叔無疑,於是決定去抓他遊街示眾。
一群人到了狼叔家裡,有人帶頭喊起了響亮的口號:“打倒人民‘公’賊!”大家就跟著同樣高聲吶喊:“打倒人民‘公’賊!”想起來讓人十分好笑,這裡的“公”賊與人們常說的“公賊”不是同一個概念。不知喊這個口號的人,是如何想出來的,可能是套用了公賊這個稱呼。意思倒也沒有錯誤,公賊者,就是經常偷公家的賊,還有一層意思是,是寨子裡群眾公認的賊。
狼叔顯然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在口號響過一陣之後,他從容地出來說:“我知道你們是來幹什麼的,請大家等一等,我辦了一件事兒,就和大家走,殺我剮我都認了!”大家就在門外等他。他進屋端出來一盆糨糊子,把門外光堂堂的板打牆塗抹了一大片,然後又進屋拿出了三張寫得滿滿的白紙,說:“我貼了我的大字報就走。”說罷,把三張大字報嚴嚴實實地貼在了牆上。
人們上前一看,都傻眼了,這是一張揭發別人偷盜行為的大字報。上邊從支部書記劉慶典的女人開始,到生產隊長貴亭叔一家大小都有,把時間、地點、偷的什麼東西,開列得一清二楚。紅衛兵義憤填膺,上前抓他的衣服領子,說他胡啃亂咬,大隊治保主任張群柱出來打圓場說:“算了算了,劉慶德,念你是個鐵桿老貧農,不再揪鬥你了,你要悔過自新,下不為例。”狼叔齜牙一笑,對張主任說:“哦,不鬥我了?我還打算用廣播,把咱寨子裡有的不要臉女人偷人的事情揭發一下哩。”
狼叔就是這麼一個人人惹不起的人。
算盤(1)
眼看七太爺走了二十多天了,天氣逐漸轉冷,老杜家一家人又一次唸叨起了他。小寶的奶奶和小寶的媽媽不停地為兒女、孫子們做棉襖、棉褲,小寶的爹爹從外邊回家,頭上飄了一頭雪花。小寶的奶奶嘆口氣說:“下雪了,也不知你七太爺在哪兒。這個老東西,實在是太不著調兒,走的時候,穿的衣服那麼單薄,這天氣,要不凍著(傷風感冒)才怪哩。” 小寶的媽媽更加擔心地說:“七太爺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外邊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見不到他豈不讓人後悔一輩子!”小寶的爹說小寶的媽:“就你說話騷氣(不吉利),七太爺鐵(硬朗)著呢。娘,要不我去西鄉趙集找找他?”小寶的爺爺說:“哈,找他幹啥?趙集離咱這裡一百多里,沒有三四天回不來。我記得趙集有個么(最小)姑奶的女兒,我喊表姑的在那裡住,他八成是去了人家。那個表姑小時候經常來走親戚,七爺待她很親,後來嫁得遠了,人也老了,就斷了來往。再說,他就是沒有去表姑家,若凍得受不了,自己就會回來。”小寶他爹說:“對了,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前年我在趙集西張莊當民工修淮唐(淮水市——唐都市)小鐵路時,曾經去看過那個表姑奶,表姑奶身體好,不像個快到六十歲的人,見了我,親自烙油饃、煮鹹鴨蛋,把咱們家一家老小問了個遍到。特別是知道七太爺還活著,驚奇得了不得,一中午都說,要是有機會了一定要見見她的老舅。七太爺要是真去了那裡,肯定沒有受罪!”話雖然這麼說,小寶奶奶還是天天要念叨七太爺一陣子。
那一年,鳳姑出嫁以後,元叔像害了一場大病,四方臉兒變成了長條形。除了上地幹活,一進家就是矇頭睡覺,原來不會抽菸,沒有多長時間,卷喇叭筒兒抽,成了大煙鬼子。他媽也不多勸他,只是整天流淚禱告,希望耶穌基督的神蹟在元叔身上顯現。
後來“神蹟”真的顯現了。一天,他媽到鄰居信主人家那裡聚會,忘了把屋裡的劈柴火弄滅,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