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的染坊。他們幾個小夥伴們在路上玩足了,玩夠了,還要到染坊裡吊著的布條間相互追逐。這個染坊不屬於哪個生產隊,是大隊組織的社隊企業,也是支書劉慶典他們幾個大隊幹部的小金庫,大隊會計就兼著染坊的會計。
染坊的院子裡,矗立著幾個杉篙搭起的高高的木架子。看過張藝謀的電影《菊豆》的人肯定知道,這種高高的木架子,是用來晾曬染好的棉布用的。只不過我們這裡的染坊染出的都是清一色的老藍布,沒有他那種花花綠綠的大肆張揚。
那個時候,國家每年發給每口人七尺布票,又叫“布證”,婦女們生了嬰兒,還有五尺布票的獎勵補貼。用這些布票到雙代點扯“洋布”,根本不夠穿,況且還要花一定的鈔票。只有娶媳婦或者定親的人家,才肯咬緊牙關,捨得消費布證、花錢,所以家家戶戶都要紡花織布。紡花織布是做女人的基本功,一個女孩子,從小就得練起。不會紡花織布的女人是笨女人、懶女人,是被其他女人瞧不起的。
那個時候,閨女出嫁的最好陪送,除了棉被、新衣、臉盆這些生活用品外,生產用品就是紡花車和織布機及其附屬裝置,用這些製造絲絲線線的東西,緊緊地纏繞著婦女們的一生。
織布這種活兒,在我們那裡叫“安布”。安好的土白布,比機制的“洋布”布幅較窄。為了測量長度,用一種叫做“白布尺”的尺子,這種尺子比正常的尺子要長得多,是裁尺的一尺八,有國際標準米尺的半米以上。從織布機上卸下來的一匹布,用這種尺子丈量大約只有十三四尺。
你要是知道這種布的生產過程,你就會深刻地體會到一針一線確實來之不易。織出來的每一寸白布,都是女人們汗水的結晶。要經歷紡線、漿線、拐線,再搖到一種四條腿的“摞子”上。
安布前,婦女們首先要在一塊打掃乾淨的空地上走經線,十幾只“摞子”並排放置,每一個“摞子”抽出一根線頭,透過上面用“秫稈莛子”彎成的圓弧,形成一束線,一個婦女牽著這束線,在地面兩端相隔兩丈來遠,分別揳有四五根小木樁的場地裡來回走動,盤在木樁上。有一根主樁,上面的線還要打上墨兒,作為記號。一場下來,走經線的女人差不多要走幾十里路,小腳的婦女累得要死,腳脖腫脹。線盤完後,要在竹篾做成的“箸(zhù)子”上把一根根線頭,一個挨一個地###箸篾,叫作“創箸”,“創”好後,還要“盤絞”,又叫“掏繒(zēng)”或“掏頭兒”,即把線頭再一次透過兩盤用粗棉線做成、打過黃蠟的絞兒,上下鼻兒勾連的每一個繒扣兒,才能正式把經線盤纏繞在“聖花”上,裝進織布機。這還不能正式織布,還要再加上一個刷線的過程,即用一種竹劈子綁成的刷把子,順著經線,從頭到尾刷上一遍,搞得順暢了,才重新“創箸”、“掏繒”,一端拴在“聖花”上,一端拴在卷布軸上,開始織布。
織布的時候,婦女們腳踩著下面的兩個踏板,一上一下地透過兩盤絞兒(繒),把線陰陽錯開,形成縫隙,兩隻手替換著向前推動箸床,在張開的縫隙中反覆擲動裝有緯線的木梭子,每擲一次,箸床向後磕一下。到了生澀的地方,還要往經線上打黃蠟,使之光滑,順溜一些。婦女們坐在她們神聖的工作臺上,四肢有節律地不停運動,想著無窮的心事,忘我地勞作著,就這麼一絲絲地織出了棉布。由於半數以上的農戶都有這種織布機,一到了田地收工後和夜間,全寨子裡響著一片“啪嗒啪嗒”織布的聲音,給安靜的山村生活帶來勃勃生機。
漂亮的春妮就是在織布過程中,痛苦地想著支書劉慶典的嘴臉,想著丁老師令人討厭的奸臣相兒,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