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岑微笑道:“去吧去吧。”一臉的慈祥雍容。
我向大家團團施了禮,正式辭別,不論我多麼急迫的想走,表面上禮節總是要維持的。不過我也明白,我這一走,至少西門觴的臉色能好一些,西門納雪也會輕鬆些吧。
經過那高高撐起的戲臺時,無意中一瞥看到臺上一生一旦正咿咿啊啊的唱著,曲調卻似曾相識,電光火石間,我想起那晚夜探浣劍樓,西門風的兩位姨夫人唱得不就是這一出嗎?
我一回首,只見西門風兩眼直直盯著戲臺,聽得入神。西門岑卻在和西門納雪閒話,西門笑和西門觴一個拼命叫菜,一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而西門泠則已經不見了,想必是退席去見他哥哥了。至於西門嘉素手輕拍,合著梆子聲,正搖頭晃腦的跟著笑聲哼唱。
“丁丁,你想去哪放焰火?”一出門,西門嵐便興致勃勃地問我。
去哪兒?祁風堡大得嚇人,到處都有大片的空地。不過嘛,我心裡只有一個最合適的地方。抿抿嘴,我以不容更改的口吻道:“去冰窖前放。”
“冰窖?”西門嵐面色一青,“大過年的何必去那個地方觸黴頭?”
我面色一冷:“如言也喜歡焰火,在那兒放,他一定會喜歡。”
“可是——”
“別可是了,小姐說在冰窖放就在冰窖放了。”跟著我們出來的張之棟一把打斷西門嵐的話,拖著他就走,邊走邊回頭叫:“小姐,我和九爺去搬焰火來,你先過去那邊等我們。”
冰窖離嘯天樓還頗有些距離,不過我並不打算叫人來抬我去。難得清靜,在撲面的冰雪之氣中,獨自漫步,如今竟也成了我難得的奢侈享受。
“夫人寒夜漫步,真是好興致哪!”身後突然如鬼魅般的傳出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沒等我有所反應,腰間已經頂上了一個尖銳的物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一柄劍。
不由苦笑,不知是怎麼了,我這人似乎特有綁票緣,不是被人抓走,就是淪為別人的人質。如果真的有劇本,我真的很想和編劇說,麻煩改下本子,老是這樣演,我會很鬱悶的啊。
“你的興致也不小啊,大年三十的還要跑來和我玩遊戲。”我淡淡道,語氣中並沒有絲毫的驚惶。
背後的人似乎覺得我很有意思:“你不怕嗎?”
我嘆了口氣:“如果我說我很怕,你是不是就不會傷害我了?”
那人笑笑道:“當然不會。”
我聳聳肩,維持著完美無缺的儀態:“那不就結了。反正怕與不怕都是一個樣,那何必還要怕給你看呢?”
那人聞言倒是怔住了,半晌才道:“你果真有些意思。”
腰間一鬆,頂著我的劍已經移開了。
“大俠,深夜蒞臨,敢問有何指教?”我很乖覺得沒有回頭,不會因為別人對我客氣了就得寸進尺。
“故人來訪,唐突之處,十二小姐萬祈見諒。”靜夜中傳來醇厚如酒的男聲,充滿了歷經人世的劫後餘生。
我笑顏如花,脆聲說道:“既是故人,一切自然好說。”吸口氣,下意識的拂拂衣角,擺出一臉嫻雅淑靜的笑容,慢慢轉過身來。
心中一嘆,真是人生如戲,我竟然已經把這場戲演到如呼吸般自然了,心底不由暗暗嘲諷自己。
浮生
白髮人
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箇中等身材的黑衣人,國字方臉,約莫四十不到些。手上提著一把劍,夜行緊身衣下肌肉高高賁起,眼中神光湛湛,絕對符合我心目中江湖大俠的形象。
黑暗中一聲長笑,黑衣人側身退開一步,便有一個青袍飄飄的老者現出身來。五綹花白長鬚,眉間有深深的川字,鬢邊已是霜白,眼角滿是縱橫交錯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