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聞言恍如晴天霹靂,見我一臉瞭然之色方知我也是知情人,也就不再瞞我,一五一十地說個清楚。
我無言,面對這樣從絕境中奮力殺出一條血路掙扎求生的西門嵐,我無話可說,從前對他的鄙視之情剎那間煙消雲散。我無法想象當他湧身一跳時,他橫生的是如何的勇氣,更不知道當他奮力殺出重圍,由死而生的過程是怎樣的孤勇。
我一言不如,轉身退出。
總管錯愕不已,跟在後面大喊:“夫人,您怎地一句話不說就走?”
我頓足,並不回頭,低聲道:“所謂浴火重生,若是鳳凰就是涅磐,若是野雞就是屍變。闖不闖得過,都要看他自己,外人如何幫得上忙!”
丟下總管呆在當地。
若西門嵐真的闖不過,他活著也不過只是具會說話會呼吸的行屍走肉,倒不如早早死了一了百了。但我相信,能有湧身喂蛇的勇氣,便該有直面歷史的勇氣,從前我看錯了他,而今我不該再看錯他。
真正的鳳凰必是浴火而生。
錦衣夜行
西門烈衣錦還鄉並沒有我預料那樣氣勢逼人,排場盛大。他並沒有通知任何人,只帶著隨身十二鐵衛深夜悄然出現在祁風堡大門前。
來得實在突然,祁風的各類探子竟不曾來得及回報,就已兵臨城下。想必是計劃了又計劃,安排了又安排,要得就是眼前這措手不及的效果。
西門納雪、西門岑、西門蒼、西門泠、西門笑接報後紛紛從各居住趕來,有張之棟在,我到得比任何人都早,悄悄躲在一邊,居高臨下一覽無遺。
夜幕下一十三騎如同標槍般挺立著,似乎已與黑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但當大門洞開,西門岑領著一眾人等緩緩步出的時候,便有一股凜冽到讓人心顫的殺氣悄無聲息地包圍了這一方天地。一十三柄瞬間出鞘的利刃在黑夜中耀眼得一如白晝,隱隱似有數十萬鐵騎金戈鐵馬之聲,滿天花雨瀟瀟而下,摧盡欣容顏色。從沒見識過西門烈厲害的人不禁面無人色,肝膽俱裂。
在我見到他那一刻,我承認我還是低估了西門烈。我聽了西門岑的故事後先入為主地認定了他只是個豬油蒙了心的狼人,就算打仗再厲害,也不過是憑著一股無堅不摧的剛猛之氣。但等到見了他之後,我才知道是我錯了。
眼前這人身高九尺有餘,體格魁梧得難以想象,一個人便有常人兩個壯漢那麼寬闊,身上的毛髮濃密有如猩猩,完全符合我對狼人的體態想象。但相貌卻甚端正,幾乎可以說得上英俊。他的面板黝黑,眼神剛毅,一望而知是心志堅定的人物。身後緊緊跟隨的十二鐵騎面龐有如雕刻,鐫著風霜的痕跡,動作劃一有如木偶,姿態卻靈活一如狸貓。
他手一揮,十二鐵衛發一聲喊,十三騎幾乎是同時起步,駿馬以秋風掃落葉的速度狂奔入堡,全不顧眼前還有數百個活人。
饒是西門岑等人都有一身武功,也被他這不講理的蠻招弄得心火上升,有幾個反應慢點的護衛被旋風般突然撲至的馬匹帶到跌倒,馬蹄便毫無顧忌地踏肉而過。
一口氣奔出數百步,十三騎發一喊,又回頭奔來,在距大門三十步遠齊齊勒馬。兵刃回鞘,靜靜俯視著不遠處的兵荒馬亂。
我暗驚,西門岑一著失策縛手縛腳,竟被人從氣勢上壓了一頭,落了下風。此刻,西門烈反客為主,成了祁風的主人,西門岑等倒像是流離失所即將被趕出家門的孽臣賊子。
他與西門岑第一個對眼,決鬥便已開始。風詭雲譎,風雲剎那變色。
“這麼多年,老三你幾乎沒變!”
“你卻老了!”西門烈毫不客氣,齜著白牙森森地笑。
我在高處看得分明,他的雙眼自始至終直直鎖定在西門岑身上,彷彿世間只有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