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似都沒發生過,或者說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自然該有些事要發生,想擋也是擋不住。
比如說我的頭髮。
起初只是偶爾的一兩根,一日兩日的發中的銀色日益多了起來,到了現在已經漸漸遮不住了,所以每天清晨流光為我梳妝的時候總是很頭疼。
我起先看這星星點點的斑白也很不順眼,總覺得白得太刺目,可這時代也沒有染髮劑,於是看久了也就習慣了。就象這世上的很多無可奈何的事一樣,習慣了也就是那樣了。
反倒是旁我總是看得不太習慣,身邊親近之人如流光張之棟自然時不時在我耳邊嘀咕,要我多些休息少些操心。說了也是白說,他們自然也是知道。但身為近侍的職責還是不得不說,說完就是忙著蒐羅各種白髮變黑的土方偏方,忙著將西門岑這送來的何首烏、芝麻之類傳說有烏髮功效的滋補之物流水價讓我吞下去,我也只有苦笑著順從。
不過傳說中能讓白髮魔女白髮變黑的優曇仙花在這個世界是從沒有人採到過,自然人們由年輕而衰老的趨勢也就無可逆轉,所以我的發也是日漸的不知所措,這世上的奇蹟並沒有那麼多,至少不會總是讓我遇上。
只是因為有當世第一名醫在這,那就總有人不願死心。所以西門泠受纏不住,精製了幾瓶藥丸親自送來。
我問他:“有效嗎”心裡並不抱著什麼希望。
他木木的道:“也許有也許沒有,我並不是神仙,但總沒壞處。”
我淡淡哦了聲,還是接過,隨手放在桌上。
他伸手入懷,下意識地又警醒的四周張望,雖然他自己很清楚並沒有閒雜人等經過。他從懷裡掏出一隻精緻的白玉葫蘆,只拇指般胸有成竹,瑩瑩發出輝芒,外形極其精緻可愛。
我忍不住就見獵心喜,伸手去拿那玩物。
他“嗖”的收回,清了清嗓子才很嚴肅的對我道:“這裡面就是你要的名無。”
“無名?”我揚高了眉梢。
“一種見血封喉無藥可解的毒藥,我剛剛研製成功的。”
“連你也不能解?”我再一次要求確認。
“不能。”
我接過葫蘆,感覺輕飄飄的,搖一搖:“怎麼才這一點?”
他駭一跳:“你還不滿足?我煉了一年也只得這麼一滴。”
這次輪到我駭一跳,原來竟是隻有一滴,用了就沒了,難怪是無名了。
他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我:“你真的不是把它用在我們姓西門的人身上?”
“不是。”我正色,答得飛快,想都沒想一下。
於是他放心的走了。
他如此天真的相信了我,當然他也就註定要為這天真買單,因為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不是嗎?
半個月後,當西門風的死訊傳來的時候,我正悠閒的在梅林裡收集做梅雪茶的花瓣,只是微微浮動了一下眼皮,並不抬頭。
深吸了一口氣,暗香在林間浮去,心脾間滿是盈盈的幽香,舒暢一如神仙中人。
輕輕扯下一瓣潔白的梅蕊,在指間慢慢揉搌。西門風這個名字慢慢被搌得殘破,化成了灰,被呼嘯的寒風吹散在歷史的塵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
西門風死得非常傳奇。
祁風堡內如同炸開了鍋,下人們聚在一起繪聲繪色的傳述著城內早已傳得滿天飛的流言。
坊間盛傳西門風六爺看上了一個小戲子,在外面置了宅子金屋藏嬌,歷時已有半年之久。發現兩個屍體的是在那幫傭侍候的李氏,見過了晌午兩位主子仍沒有叫人進來伺候,就過去叫門,結果卻發現兩人全身不著寸縷,早死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