峪在一起哪怕一分鐘,但說出口的卻是:“不知道能不能買到最近的票。”
他的內心有一個聲音一直提醒著他要懂事,不能給別人添麻煩。他從未審視過自己內心的這個聲音,直到程峪表白那天晚上。
那天,他彷彿解開了鎖鏈,卻不敢大步向前。小心翼翼地對程峪說,“我會給你添很多麻煩。”
程峪火大,“你在想什麼,什麼添麻煩!”
何均池誠惶誠恐,不知道他哪裡沒說對,趕緊改口:“雖然我是個戀愛白痴,但我會努力的!”
程峪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狠狠順了一口氣才對何均池說:“愛是不需要努力的。”
愛是不需要努力的,此時此刻的何均池原本不需要剋制不需要懂事,坦坦蕩蕩的告訴程峪他的感受,但他卻做不到,幼時的記憶壓抑著他將自己的真實感受完整的表達,並且,越是他在乎他親近的人他越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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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均池的車比程峪的早兩個小時。
程峪站在候車廳外面目送何均池離開,何均池假裝沒事人一樣微笑著揮手。程峪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何均池終於敢抬手擦了擦眼角。
和程峪在一起後他變得脆弱和容易傷感。因為他和程峪沒有未來。因為他毫無保留的把自己全部好的壞的部分袒露在程峪面前。坦誠相見讓人失去最低限度的安全感。
手機輕輕響了一聲,何均池早就握著手機了,彷彿有預感一般。劃開螢幕,是來自程峪的訊息,“我們柏拉圖式戀愛好嗎,我們永遠在一起,心在一起。”
何均池感覺眼角酸酸的,又難過起來,但一個大男人在這人來人往的候車廳落淚算什麼,他穩定了一下情緒,回覆道:“好,一直在一起。”
“一直,到老了我們身邊都有彼此的存在。”
心在一起,多殘酷卻唯一可以對抗現實的手段。
見面的那天晚上,何均池曾問過程峪會不會出櫃,程峪回答他不會。
何均池覺得又難過又欣慰。程峪比他理智太多了。
不是程峪不認真,而是程峪看得清未來。而他何均池,在對未來一片迷糊的少年時代就對家人出櫃了,他已經忘了自己當時怎麼想的,但家人的悲痛他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如果沒有豁達開明的家人,沒有願意共同承擔未來會遇到的風雨的戀人,就不要出櫃了。這是他勸一位糾結於是否出櫃的朋友的原話。
有人說過何均池懦弱,他只是淡淡的報以一笑。這本來就是非常個人的選擇,他已經過了將自己的張狂全數展現的年紀。比起為了跟全世界證明“我就是,不一樣的煙火”,他更願意用善意的謊言保護家人。並且,全世界根本沒時間沒精力關注他,真正在乎他的只有家人而已。
明明喜歡卻只能心在一起,多痛苦多不甘心。何均池看著手機,說不出的難過,他想找個人喝一杯,但這裡還是那個陌生的城市,並且,他不會喝酒。
一想到程峪也和他一樣傷心,他就更加難過。為什麼他們是同性,為什麼他們不能合法的在一起,為什麼他們不能為世俗所容,為什麼也是純粹的感情,一男一女就有特權,為什麼……
他不想說什麼放棄一切遠走高飛,去荷蘭去比利時結婚,他不想說何必在意這個社會的眼光,自己活得痛快就行了……不能,完全不能。他們是活生生的人,要吃飯睡覺,要生活,有家人,有社交圈子,有事業。
他們不是故事裡的人物,只要劇情發展流暢自然就能Happy end……
不能繼續想下去了,再想會崩潰的。
他到長椅上坐下,慢慢地讓心情平靜下來。
手機又響了,何均池有些疑惑,程峪知道動車上訊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