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三五步處引路,燈籠是老蒼頭用竹篾扎的,糊了結實的桑皮紙,吳小桐拿顏料在燈籠上畫了兩個飛天。她的繪畫水平很一般,只是小學時參加過幾年繪畫班,擱了這麼多年,兩世為人,這畫畫的,就有些抽象……
“燈籠上的畫不錯!”小亓突然低聲道。
清越的聲音如山間清溪,清澈乾淨帶著一點點愉悅歡快。
吳小桐腳下一絆,差點兒撲倒,還好小亓及時伸手將她托住。
穩了穩心神,吳小桐盡力放平了聲音道;“就是隨意畫了幾筆,添點兒顏色罷了,實在談不上好不好……”
等他說完,小亓又緩而低的道:“若我沒看錯,應該是畫得飛仙吧?”
吳小桐精神一振,咧嘴笑道:“不是飛仙,是飛天!”
“飛天?”小亓重複一遍,隨即含笑點頭,“飛仙天降,倒也貼切!”
吳小桐很是有些小得意。心裡暗道,她能說這是她根據某一款名酒包裝上的圖案畫的麼?比較遺憾,她在現代一直崇慕敦煌,還有西北的戈壁煙沙,可一直未能成行……到了這裡,不說交通這般落後,就是如今戰亂連連,也容不得她再奢想什麼……唉!
想著,就不由嘆了口氣。
小亓轉頭看了她一眼,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卻沒有說話。
兩人安靜地並肩而行,腳步篤篤,踏著青石板路上,無端地讓人覺得心神安寧起來。
路不遠,兩個人走,似乎一眨眼就走完了,在院門口,有小亓的隨從迎上來,吳小桐把手縮回來,藉著屋簷下的燈光,朝小亓笑笑:“早些休息吧!”
小亓目光籠著她,只是淺笑著,然後目送她一轉身,那纖細的腰肢一轉,裙裾飛揚宛如在夜色中,一朵梔子花剎那綻放,有倏忽而去,沒在門內,消失不見了。
默立了片刻,小亓才在轉身往客院走去。
夜色已深,客院裡靜悄悄的,廊簷下,燈影裡,裴曦無聲地站在那裡,摺扇一下一下敲著手心,正那麼笑嘻嘻地瞅過來。
轉天一早,裴昉收拾了東西跟著車輛迴轉金陵。裴曦卻留了下來,嚷嚷著要跟吳小桐學習窨茶。
吳小桐也不好開口趕人,無可奈何地看著裴曦歡脫無限地送走了裴昉,大呼小叫地招呼她上山去摘茉莉!
小亓今日也無聲地跟在了後邊,只不過,小亓更多的是專注在茶山和邊角地種植的紅薯上。
這種東西他隱約聽過,也吃過吳小桐捎過去的紅薯幹、紅薯糖,聽得更多的卻是此物易種易活,收穫頗豐。種種特質,恰是亂世饑民所急需之物。他也沒多言,只是看了看。
吳小桐被裴曦糾纏著採了一捧茉莉花轉回來,見小亓站在紅薯地邊兒上,笑著道:“這就是紅薯,可惜,剛剛栽上,還沒得吃,過兩個月,就能有小紅薯了。”
小亓回頭笑笑:“只是沒見過覺得新奇,這麼看起來,倒有些像是山藥之類。”
吳小桐笑著點點頭:“確實像山藥,只是比山藥收的多,而且易活,不挑肥薄……吃起來,口感也比山藥好得多。”
五月初四這日,北平的車子照例到了雙溪鎮。帶隊的仍舊是大有和宋掌櫃。
見到小亓,宋掌櫃似乎並不驚訝,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
吳小桐問了幾句,打發陳秋生帶著宋掌櫃和大有下去歇息。小亓略坐了坐,也回去了。
吳小桐手裡捏著禮單子,默然地的望著窗外出神。
霍嬤嬤在旁邊低聲道:“姑娘,是不是……”
“算了,”吳小桐知道霍嬤嬤的意思,是說要不要看著兩邊的人些。“或許他們也有什麼話要說的,就由他們去。總不至於在我這裡動起手來!”
霍嬤嬤嘆口氣,不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