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標上馬!第二標上馬!第三標上馬!”見蘇成額領了軍令,勝保身邊的一位副將開始大喊著下令。
所有的騎兵都按照號令,依次翻身上馬,抽出長刀。關卓凡等七個人,也都利落地跨上戰馬,抽刀在手,等待衝鋒的號令。人到了鞍上,關卓凡的心裡才微微一驚:我上馬和抽刀的動作,怎能如此純熟?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騎過馬,更不要說玩刀了。再偷眼向手中的長刀一瞄,果然刻著“關三卓凡”四個字,心中長嘆一聲:這把該死的刀,害苦了我!
右側的一千人,是見蘇成額的本標馬隊。他將刀高舉片刻,向前一揮,便帶著這一千人裂陣而出,向英法聯軍的結合部疾馳而去。
清軍的陣型一動,洋兵的陣地上也起了變化,等到判明瞭這一支騎兵的意圖,那一片黑壓壓的“普羅比”錫克騎兵團,立刻蠕動起來,瞬間便擺開了陣型,數百支閃亮的長槍斜斜上指,緩緩馳出陣列,接著由慢到快,也發動了衝鋒。
兩支敵對的騎兵,在戰場中央迅速接近。清軍的人多,但隊形不整,錫克騎兵雖然只有數百人,但陣列緊密,不見絲毫散亂——這不是能夠輕易做到的,需要相當高難度的大量配合訓練,對於衝鋒時該何時慢跑,何時加速,何時大步,何時飛馳,都有極嚴格的明確規定。而他們胯下的阿拉伯軍馬,更是在血統論的培育方式下,所誕生的一些自然界本不該出現的極端物種,空前高大健壯,衝刺力極強。
這樣的對壘,結局早已註定。第一回合的對沖,清軍騎兵的隊形便被完全打散,錫克騎兵團彷如幾堵移動的牆壁,碾過清軍騎兵之後,毫不停留,從戰團中向左馳出,兜轉了一個小小的弧形,重新面對剩餘的清軍,舉起帶血的長槍,立刻再次發動了衝鋒。
崛起於白山黑水之間,曾經不可一世的滿洲騎兵,終於遇見了比自己更為強悍的對手。錫克騎兵的第二次衝鋒,便將蘇成額的馬隊完全打崩了,扔下了兩百餘具屍體,潰不成軍地向本陣奔逃。錫克騎兵團卻也並不死死追擊,在戰場中央停留片刻,便退回陣中去了。
前隊忽然一敗塗地,大隊自然也就無從衝起。勝保看著跪在自己馬前,狼狽不堪的蘇成額,臉都白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一仗敗得這樣快,這樣慘。又斜著眼看了看身側的關卓凡,心想,倒被這個小子說中了。
然而不動亦不是辦法,勝保咬咬牙,就想發狠下令,直衝法軍方陣,賭一把勝負。
“勝大人,”關卓凡見了他咬牙切齒的樣子,低聲說道,“洋兵的方陣,衝不得。”
第三章 決死的衝鋒
仗打到這個份上,再想翻盤,那是千難萬難了,然而就算行險,也要找一條可行的路子。正面衝擊步兵方陣,且不說洋兵三排線列戰術的巨大殺傷力,單說阿姆斯特朗重炮的火力與步兵刺刀密集層疊的組合,就足以讓騎兵一籌莫展。
“不衝他們的方陣,如何拖住法軍?”這一回,勝保不能再小看關卓凡了,皺眉問道。
自然是要找準對方的弱點。關卓凡並不是軍事專家,但八里橋這一戰,在後世已經被史家研究得非常透徹,法軍的佈陣,過於託大,有顯見的弱點。
弱點是他們兩處炮陣中,靠北的那一處。為了攻擊方便,這處炮陣設定得靠近戰線,要依靠步兵的火力和機動的騎兵來保衛。
關卓凡知道,英法聯軍為了這一次戰爭的勝利,一共從世界各地調集了三支精銳騎兵參戰。英國的近衛龍騎兵已經向北移動,準備去包抄僧格林沁的主力,而另一支強大的騎兵團——法國在非洲殖民地組建的“西帕希”騎兵團,這個時候應該還正在趕來戰場的路上。現在只要把對面的錫克騎兵引開,讓法軍的炮兵陣地失去翼護,那麼清軍也許有僥倖得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