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出於關某人的主張——這一點,他倒是沒有冤枉關卓凡。
劉佑安順理成章恨上了關卓凡。
他認為,只有洋務停辦。關卓凡下臺,他的這個太常寺博士的位子,才能夠安安穩穩地坐下去。
至於因為關卓凡的緣故,他們這班京官才能夠“恢復原俸”,劉佑安就選擇性地遺忘了。
洋務停辦,關卓凡去職,這種事兒,本來是隻能夠出現在夢裡邊的。但是,眼下看去,卻似乎真有了一線變成現實的希望!
這線希望,就在徐桐身上。
劉佑安的想法,跟徐桐本人其實是基本一樣的:皇帝親政之後,徐桐以帝師大用,主持國政,便可盡廢新法,恢復舊制——這不是不可能的,這種事兒,不絕於史,咱們大清朝,怎麼就不能來它一次?
於是,劉佑安決定狠狠地燒一燒徐桐這個冷灶。
火燒旺了,將來自己的好處,可絕不僅僅是一個正七品的太常寺博士!
因此,劉佑安對徐桐,特別巴結,給徐桐遞了門生帖子,高調躋身門牆——徐桐並不是他的坐師。
這一次,徐桐請“同道”過府“小酌”,他自告奮勇,自掏腰包,到外邊的館子,定了一桌四兩五錢銀子的席面。
四兩五錢銀子,對於劉佑安來說,並不是個小數字——他自己也是要靠借貸度日的。
咳咳,為了將來的徐大學士、徐大軍機、徐大相國,劉佑安也是拼了。
席上,徐桐面帶矜持,將自己“剴切進言”而致“聖眷獨渥”的情形,“大致地”說了一遍。
幾個客人都激動起來,劉佑安舉杯說道:“皇上年紀雖小,可是聖明天縱!有老師的教導輔弼,必為一代聖君!咱們……恭祝皇上萬福金安!”
席上眾人紛紛站起,舉杯仰脖幹了。
其他人都坐下了,劉佑安卻還站著,他先替徐桐斟了酒,又替自己斟滿了,雙手捧杯,鄭重說道:“撥亂反正,溯本清源,萬斤重擔,全靠老師一力承擔。大清朝的氣運,都在老師一人的肩上!學生敬老師一杯!”
其他人紛紛附和,又都站了起來,徐桐滿面紅光,也要起身,卻被劉佑安按住了,於是半推半就,坐著受了這一杯酒。
“撥亂反正,溯本清源——說得好!”徐桐搖頭晃腦地說道,“不過,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吉甫,這也是你的事情——也是在座各位的事情。”
“吉甫”是劉佑安的字,他連連點頭,說道:“謹遵老師的教誨!眾人拾柴火焰高,老師的麾下,有志有識之士,總要愈多愈好。”
“可現今的世道,”一個姓王的春坊中允憤憤說道,“倒是頭腦不清不楚的,愈來愈多!你們看,那個什麼‘美利堅代表團’,但凡出行,總是有許多人,擁堵圍觀,歡呼喝彩——都迷障了!”
“唉,市井氓愚,可憐復可恨!”一個姓孫的鴻臚寺主簿搖頭說道。
“頭腦不清不楚的,”徐桐一聲冷笑,“何止於市井氓愚?我不說別的,單說這‘美利堅’三字,就荒唐得很!這三個字,可不是出於‘市井氓愚’之手!”
這句話,卻沒有人馬上接上,“美利堅”——挺好聽的呀,荒唐在哪裡呢?
沉默片刻,劉佑安開口說道:“學生愚鈍,請老師開示。”
“你們想,那……美國,何美?何利?何堅?竟膺此佳號?我大清,才是既美,又利,又堅!美善之辭,盡皆送給了洋夷,真正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眾人恍然大悟,劉佑安輕輕一拍大腿,高聲說道:“老師真知灼見!還有什麼‘英吉利’、‘法蘭西’,都是嘉言善語,統統給了洋夷!有的人,為洋夷張目,不遺餘力,真正是……賣國求榮!”
“不過,”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