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
見房陵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張越忽然大步走上前去。雙享用力抱了抱他的肩膀,然後才鬆開手道:“回到京城好好保重。你這碗飯不是那麼好吃的。我知道你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可終究咱們當初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你不好和我往來,但孫翰那兒不必那麼忌諱。他就要調回北京了,既是胸無大志的閒人,又沒有爵位可繼承,但卻是講義氣的好漢子!”
“我知道。”
房陵張了張嘴,最後卻只透出了三個字。盯著張越看了好一會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道了一聲保重。隨即轉身往門外走去。跨出門檻的一剎那,他卻稍稍停了停步子,頭也不回地低聲說:“你不要在廣東磨蹭太久,做出功績就儘快回京吧。聖心難測,離得遠了,京裡的事情你就鞭長莫及,畢竟,如今部堂內閣中間明爭暗鬥不斷。”
張越不禁怔了怔,等到回過神。卻瞧見房陵…月凡經消失在了前其院門處。想想兩人從尋常的世家甲布擊到如今,都是歷經無數磨折,他也就把那一絲悵惘扔在了腦後,大步往門外走去。下了臺階,他仰頭眯著眼睛一瞧,只見紅日高懸頭頂,滿院子盡是溫暖燦爛的陽光,樹木花草依舊是蒼蒼翠翠,絲毫不見冬日的蕭瑟和寒冷,和他此時的心情一模一樣。
對於廣州城的百姓來說,兩位欽差在前一天抵達,旋即一個在後一天押著鎮遠侯從水路匆匆離開,另一個就任廣東巡按御史。原本以為至少會鬧得轟轟烈烈滿城風雨的大事,竟然在兩天之內就完全平息了下去。那種感覺就彷彿是兩個手無寸鐵的人打得難解難分,結果一個突然拿出大鐵錘不由分說地將另一個打翻在地。
於是,儘管徐正平斬,徐家籍沒,還牽連到了兩個附庸的小商家;但這訊息很快就如同一滴水珠掉入大海,硬是沒激起多少水花。因為,廣州府的人們很快就迎來了鄭和的船隊。
儘管張越前世看到過更浩大更壯觀的場景,也曾經在山東時見過海上風帆遮天蔽日般的一幕,但在高臺上再次看到那浩浩蕩蕩的上百艘寶船。他仍是覺得心中油然而生激昂之氣。而平生頭一次看到這種景象的于謙就更不用提了,那一刻,他幾乎忘記了在京裡時不少御史還和他慷慨激昂地議論過西洋取寶船虛耗錢糧。但看見這些大傢伙,他卻有些呆住了。
正如張謙事先預料到的,儘管以工代賑大大整修了一番黃擄鎮碼頭。但那些大中小號的寶船卻頂多只能停上五分之一,大多數便只能在近海下錨停靠,分批輪流訂貨。在此之前,二十份海商引憑已經全部了下去,但由於船隻和貨物等等問題,今年年末能起航的商家不過五六家,倒是一直停在碼頭等待疾風的番船有十幾艘。見得寶船入港,番商一想到沿途不愁海盜,都是歡欣鼓舞,而略聽到一些風聲的海商卻有些愁眉苦臉。
“這幾十艘船要是都載滿了貨下去,咱們就算辦了船下去,著西還有誰要?”
“可不是,據說張老大人把佛山鎮的絲綢藥材瓷器等等橫掃了大半。而且據說是他們可得四成利潤,所以,佛山鎮相熟的那些商家如今都不肯出貨給咱們!”
“唉小張大人就是太產苛了些。碼頭上抽分課稅的人如今比從前嚴了一倍不止。”
“噤聲噤聲,人都下來了,讓人聽見保管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儘管前頭有先走一步的小太監伸手相扶,鄭和與王景弘卻看也不看。一前一後從船板上敏捷地跳了下來。
見身著大紅披風的張謙站在最前頭,他們倆便笑著走上前去,兩邊一相見,鄭和就心懷大暢地打趣道:“我和景弘往海上掙命,你倒好。舒舒服服就接了一個最最適合自個的差事!我可告訴你,咱們這船上只裝了一小部分的景德鎮瓷器,其餘都是空的!”
“鄭公公放心,一定裝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