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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越來越強烈的疑心,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以“福”字當頭的洋人給雍陽帶來的究竟是福還是禍?

第三章(1)

雍陽呈現旱象時,宗雪竹已在漢口住了一個多月。他是在那場沒完沒了的雨終於停止之後,懷著對吳一弘突然遭到逮捕這一事件的不祥之感,隻身一人來到漢口的。

那是一個上午,吳一弘撐著一把黃油布雨傘來到宗家大院時,他正在書房裡讀著一封信。那是弟弟宗雪巖的邀請信,信中強調,哪怕他健壯如牛,他也需改變因深居簡出養成的生活習慣,務必在出發之前就備足行囊,以便在前來漢口的途中趨暖避寒,免生疾病。見吳一弘冒雨來訪,他以為吳一弘一如往常,又是忙裡偷閒,從鑽探工地來找自己下圍棋的,於是照例叫傭人沏了一壺濃茶。吳一弘嗜茶如命,尤其愛喝很濃很濃的茶,以致於牙齒都被染成了黑褐色。可是,當他給吳一弘斟了一杯濃茶之後,卻發現吳一弘神情凝重而一反常態,非但沒有像往常那樣馬上端起茶杯,同時也沒有馬上和他手談的意思。

“吳先生是否身體不適?這場沒完沒了的雨可叫不少人都受了風寒生了病。”

“近日心中淤積一處愁結,總想找人聊聊,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雪竹先生這裡有遠見卓識,就算我來討要一副解藥吧。”

“吳先生可真會找樂兒,討要解藥討到書房裡來了。”

“當真當真,確是來討要解藥的。”

“吳先生若是不明白自己總是輸棋的癥結,我倒有解藥可給,簡而言之就一句話:切莫急功近利。”

吳一弘一愣之下,微微點了點頭,像是承認自己總是一敗塗地的毛病恰被宗雪竹說中似的,而他正是為討教克服這個毛病的解藥而來,一張凝重的臉逐漸變得舒緩起來。

“雪竹先生一向微言大義,這回可要多費些口舌,務必詳加指教才是。”

宗雪竹是一個造詣很深的圍棋高手。吳一弘屢屢把朱洛甫殺得一敗塗地之後,聽朱洛甫說起他深不可測的棋力,就屢屢來到宗家大院,經常與他對弈於竹園旁或書房裡。他們都當過翰林院的編修,所以一見如故,但他們的棋力卻很難相提並論。透過數十次對弈而無一勝績的經歷,吳一弘終於承認宗雪竹行棋深謀遠慮,胸懷全域性,是一個絕對具有國手風範的人。可是,吳一弘卻始終不肯把自己的看法告訴宗雪竹。相反,他總抱著不服氣的態度說宗雪竹所擅長的棄子戰術其實就是戰場上的逃跑行為,說的好聽一點才稱得上善於使用金蟬脫殼之計罷了。宗雪竹深知他的弱點所在,起初並不明言,後來見他愈挫愈勇,其情狀既可敬又可憐,這才以片言隻語指點迷津。可是,他不領情,依然我行我素。行棋對弈,宗雪竹從不好為人師,為人指點迷津也僅限於片言隻語,見他執迷不悟,就任他屢戰屢敗。

可是現在,他虛心求教的態度不但一反常態,而且突如其來,使宗雪竹既驚訝又迷惑。不過,宗雪竹並不客氣,一邊哈哈地笑著,一邊走向書房的角落。書房的角落擺放著一張羅漢床,羅漢床上擺放著一張紫檀茶几,紫檀茶几上擺放著一個翡翠棋盤。

“空談無益,”宗雪竹說,“邊下邊談。”

他們行至中盤時,院子裡響起了宗四和薛三孝說話的聲音。薛三孝是宗雪竹的父親宗靜涵的生前好友,平時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到宗家大院問寒問暖,這些日子卻每隔幾天就光顧一次,說是牽掛已故好友的遺孀,其實卻是想和宗雪竹一起感時憂國,只因宗雪竹是他的晚輩,這才找了一個不失輩份的藉口。他先和宗老夫人嘮了一會兒家常,然後便叫宗四去書房通知宗雪竹,說自己有件事情要順便和宗雪竹談一談。宗四來到書房時,宗雪竹正總結著自己經常使用的棄子戰術,以此揭示吳一弘行棋的弊端。

“從足下起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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