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姬振羽在說‘絆’字時候所帶的鄙夷,慕容非還有什麼不明白?只是這種事他向來不曾隱瞞——他處心積慮的爬上姬容的床,自然不是為了往後還要遮遮掩掩的——所以也並不驚訝,只靜待姬振羽繼續往下說。
姬振羽眼中鄙薄更濃:“慕容非,你好手段。只是你信不信,”稍頓一下,姬振羽冰冷的視線落在慕容非臉上,“你信不信,就算你眼下能爬上我皇兄的床,日後,本王也能把你再拉下來?”
慕容非眼神極輕的閃動一下:“八殿下要說的只是這些?”
姬振羽冷笑一聲,陰狠的剮了慕容非一眼,再不回答,只轉身大步離去。
主院靜悄悄的,雖然方才兩人的聲音都沒有刻意壓低,但因為姬容先前下過命令,所以並無不長眼的侍衛下人進來。
獨自站在原地,望著姬振羽離去的背影,慕容非面上溫和不再,右手搭上劍柄,神色也罕見的陰沉下來。
把他拉下來?慕容非在心中想著,那真是……
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因長久抓握而早已被磨得圓潤的劍柄,慕容非唇邊輕輕挑起了一抹笑意。
那真是……感情好啊。
在心底輕輕說出了這四個字,慕容非也不再停留,而是轉身走進姬容的書房——他總還要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
而後,便是組織人手尋找姬容了。
這麼想著,慕容非已經走到書房中,熟悉的從固定地方找出紗布和傷藥了。
能留在姬容房裡的傷藥自然是最上好的,抹在傷口上不止好得快,還十分清涼,能把原本的疼痛壓下個好幾分,比慕容非之前在自個家裡用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抹著抹著,不知怎麼著,慕容非便硬是沒了心思,傷口隨隨便便處理一下便懶怠再弄,只披著衣服,坐在椅子上,望著腰間劍柄發呆。
他還在想著岐鳴山上的那一幕。
那確實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快得讓他什麼都來不及想,只憑著最本能的反應按了劍柄。那時候,他是本能的想著自保呢,還是……
還是,想著再給姬容一劍?
慕容非緊了緊手掌,掐出了一手溼膩。
突如其來的懸空,再加上他是站在姬容側身兩步之後……這樣的情況下,便是再有能耐,也躲不過身後一劍吧?而一旦躲不過,一旦躲不過……
慕容非突然洩了氣。他素來覺得自己手夠硬心夠冷,從曉事開始,他卑躬屈膝摸滾打爬的往上躥,就是在最艱難最絕望的日子裡也不曾放棄過;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榮華富貴,把所有輕他踐他的人給一個個劈開了剁碎了,除此之外的東西,名聲也好愛恨也好,不過是浮雲塵煙,半點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
慕容非的身子都輕輕顫抖起來了。
可是……這一次,為什麼會這樣?
他在姬容身邊呆了也有年餘的功夫了,殫精竭慮的為對方辦事,甚至下了大力氣大工夫往他床上湊,就為了讓他對他多點念想……一如姬振羽所說,他確實是‘爬’到對方床上去的!
他下了這麼多的功夫,壓了這麼多的砝碼……他怎麼會想姬容死,他怎麼捨得讓姬容死?!但偏偏——
慕容非身上冷一陣熱一陣。他想起姬容最後看過來的那一眼了。
姬容定然是看見的;依他的心思的深沉,也定然是想得明白的。
慕容非的臉色終於慘淡下去。方才他之所以和姬振羽爭鋒相對,自不是因為仗著姬容寵愛而沒了分寸,而是因為突然之間沒了念想。
——憑之前那一幕,姬容若是平安出來,豈肯放過他?
——而若是姬容出不了……若是姬容出不來,他便可以好好掂量著自己是要被五馬分屍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