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住自己的內力。看著地上那單薄的微微顫抖的身子,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愧疚,彷彿自己犯下了什麼天大的錯誤似的。
他木然地推開若如,愣愣地走上前幾步。
要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有奇異的感覺,仿若有細細的針刺進了他的心底,不可抑制地疼痛起來,疼得他竟雙手握拳亦不能止。
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他知道,她是那夜撲到在他懷裡的女子,是那個給他做梨花酥的女子,是那個吟出“一腔深情,兩處相思”的女子,他卻不知道,為什麼她能給他帶來如此強烈的感覺。
心中千迴百折,到嘴邊只是淡淡的一句:“吳意子,傳御醫。”
畫扇冷笑。
御醫……
她笑著,笑著哭著,她感覺到姑姑緊緊握住她的手,她伏下身子去,微笑著,聽著姑姑輕輕地對她說:“報仇……”
兩個字,帶著姑姑滿腔的恨意,清清楚楚地傳進畫扇的耳中,清清楚楚地傳達到她的心底。彷彿是有人拿刀將這兩個字刻在了她的心底,她記住了。
報仇。
這是自打瘋了以後,姑姑說出的唯一兩個字,亦是最後兩個字。
她從未聽到姑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這樣的濃烈的恨意。姑姑一直跟她說,這是命,要認命,只要平平安安地活著,便是最大的福分。
姑姑一直是慈祥地笑著,笑著。
可如今,她恨了。
良久,畫扇才抬起頭來。嘴角依然是笑,是悲涼而絕望的笑,她看著姑姑,深深地看著,彷彿要把姑姑的樣子牢牢地記在心中。
姑姑沒有閉眼,她睜著眼,帶著仇恨的光,似乎在告訴畫扇,她會看著她,看著她為母親和她報仇。
“皇上,依奴才之見,這女子怕是沒救了。”吳意子並沒有領旨,而是上前來仔細看了看宛言。他曾在御醫所服侍過,略知道一些。“不如還是讓奴才讓人把這屍體拖下去,免得晦氣衝了皇上和娘娘的貴體。”
連宸祈愣了。
死了……
只覺得心底咯地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碎裂了,是再也拼接不上的。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這死人和這賤丫頭一起帶下去!”見皇帝如此,若如心中不免想起那事,跺腳恨恨地道。
便有內侍上前,要拉開伏在宛言身上的畫扇。
畫扇只是緊緊地抱住姑姑,並不說話,亦不反抗,只是緊緊地抱住,彷彿她與姑姑已經融為一體,分不開了。
落花猶似墜樓人(七)
連宸祈心中一動,揮手阻止道:“罷了。便讓她在這裡待著吧。”踟躕了一會,又補充道,“什麼時候她哭夠了,再帶下去。”便再無他話,轉身進去。
若如狠狠地瞪了畫扇一眼,終想她再不能興風作浪了。既然皇上已經發了話,總不能明目張膽地就弄死她,該悄悄地辦才好。亦隨了皇帝進去。
一時之間,殿外只剩下畫扇,陪著姑姑漸漸冷去的軀體。雪依然是扯天扯地地下著,不一會便在姑姑身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畫扇麻木地跪在姑姑身邊,縱是冰雪落進頸脖,亦已感受不到寒冷。她的心依然是死了的。
姑姑是為她死的,為她死的。
身後不遠處,有一盞忽明忽暗的燈火,在寒風中搖曳著。徐路小心地護著燈籠,一邊悄悄地觀察主子的臉色。
連煜華嘴角噙著笑,一雙細長的眼微微地眯著,卻掩飾不住內裡興奮的光芒。他從旁的假山上捋起一把雪,細細地在手中揉著,見眾人散去,雪地中隻身下宛言的屍體和畫扇,才慢慢地從假山後踱出去。
走至畫扇身邊,他能聽到她低低的哭泣,和如小獸低吼般的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