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扇的那一剎那,身子竟禁不住晃了一晃。
雪妃!
恍惚間,竟好似看到了當年的雪妃。只是那同樣美麗的臉龐,卻比雪妃多了幾分清冷。當年的雪妃,總是帶著恬淡的笑,那麼柔順的望著她,柔柔地喊一句:“姐姐”,她的心就揪了起來。
曾經,她也是疼愛她這個妹妹的。
只是,當看到她得到了那樣的幸福,得到了那樣的榮耀和地位,她便忍不住嫉妒了,嫉妒得發狂,她發誓要得到比她更多的!
畫扇亦看著她,眼神無懼。
麗妃——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好久,恍若隔世。便是她,害死了母親,便是她,奪走了一切原本應該屬於她的幸福!,心底有陰柔的火苗騰地竄起,在五臟六腑之間不斷地燃燒著,隨之而來難忍的灼熱感,一直要衝到她的大腦裡。
她娉婷為禮:“臣妾參見皇上。”起身,卻是直直地看住麗太后與雲若,甜甜地喊了一聲:“六姐,姨娘。”卻因為粗啞的嗓子,顯得絲絲可怖。
麗太后愣了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亦展開笑靨親熱地迎了上來,一手拉住畫扇,憐愛地:“這便是扇兒了… … 許久未見,姨娘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不由地感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好似是在寒冷的夜,仍有人用寒冰敷在身上一般。卻還是忍住了。
“認不出來才是的,”畫扇亦笑得燦爛,“若認得出來,那才是奇怪了。”
“你不說不來嗎?”皇帝笑,命悠兒賜了座,又囑咐將自己桌上的一碟清音竹筍端了去給她。畫扇道:“不是皇上派人來請的嗎?如今又不想我來了?”語氣中有了幾分小性,臉上亦不復笑容。
皇帝連忙道:“又來了——”
當下便坐定,畫扇只略略喝了幾杯。雖然場面上是笑語嫣然,皇帝卻因知曉了一切,心中疼惜不己。她何苦——
對著自己的仇人,卻要裝出這樣的笑臉來。
不禁心裡堵得慌,便站起身來,推說酒意上頭,獨自走出沁心殿。
殿外是清冷的湖水,月色下波光粼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時的記憶忽然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他記得那時候的她,月夜的梨樹下,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孔,卻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若有似無的香氣。她看著他的時候,眼神中那種光亮。
自小他便是天之驕子,生來便要做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打他出生,朝野上下,便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多少權臣虎將一心期望著將自己的女兒送到他的身邊。那些女子,亦不是不美麗的。端莊賢淑,明眸皓齒——她們看著他的眼神,亦是規規矩矩,多少期盼都在眼中深藏不露。
一個一個,都想要做他身邊的女人,卻沒有一個能明白他的心。
“皇上… … ”吳意子悄悄地出來,手裡拿了一把油紙傘,替皇帝撐上——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竟下起毛毛細雨來,夏季裡罕見的毛毛細雨,雨絲飄落在臉上,有微微的涼意。
“你不明白… … ”過了許久他才悵然若失地說了一句。
吳意子一時不敢再說話。
他自幼陪在皇上身邊,有多少事他不明白,他是太明白,再明白不過了。
那時候皇上仍是太子,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司馬大人的孫女裘敏跟隨祖父進了宮來給傅貴妃祝壽,路過御花園,主子正跟著定遠候練習射箭。主子自幼聰敏,又有大明朝第一箭手教導,箭術極為精準。只是那一日,彷彿是天註定的一般,偏生那一箭射的偏差了,徑直從靶子邊上擦過,竟往廊子底下飛去。
只聽見“嘔當”一聲,緊接著便是一聲脆生生的尖叫。原來那箭不偏不倚,射落了裘小姐髮髻上的金釵。
裘大人急忙領著孫女給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