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糟糟的。
老人不知是累了還是怎麼了,他走到倒在一旁的鎮魔碑前,伸手拂去了碑上的塵土,然後笑了笑,坐了上去,兩隻灰色的眼睛有些失神,老人陷入了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回神,抬頭看了看圍在四周的四隻金色手掌,嘴角一扯,說不出的諷刺。
突然,一道手掌散去了,老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白袍少年站在高臺之上,手裡把玩著一塊通明玄玉,老者不知為什麼,就想開口講話。
“為……什……麼……撤……了……”
老人一字一字的吐出了自己的疑問,他好久好久都沒說過話了,聲音不僅嘶啞,還有些含糊不清。
老人的問題其實也是三位教祖的問題,他們對寧澤突然取出符篆,很不解,但被老人提前問了。
寧澤淡淡一笑,道:“人都出來了,自然無用,留著徒增笑爾!”
“嗯?你……怎……麼……認出本尊的?”老人灰色的眼珠亮了幾分,說話也順了不少。
寧澤微微一笑,道:“前輩沒有洗手。”
“是……好久……沒洗過了……”
老人伸出自己黑黝黝的雙手,翻來覆去的看,然後,他明白了,他這雙手暴漏了自己的身份。
“你……你……”
三位教祖站了起來,用拂塵、劍、竹杖,指著老人,哆哆嗦嗦有些說不出話來。
一川掌教剛想對三位祖靈下令,卻被寧澤搶先了:“敢問道友本名為何?不會就叫小魔祖吧?”
“本名?”老人一陣失神,不知又想起了什麼,過了一會,他才回道:“本名,好像叫魁,對,就叫魁,只有一個人叫過,別人都叫我小魔祖,我的名字也沒人敢叫。”
“魁?就是第一,我的本名叫寧澤,道號北冥。”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又沒問。”
“因為你告訴了我你的名字,為了公平。”
“公平……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突然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到最後,老人笑得淚流滿面。
“對,公平,”寧澤在老人笑聲停止後,又重複了一遍。
老人突然臉色一寒,眾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彷彿一頭兇獸即將暴起噬人。
“你不怕我?”
“談不上怕,因為我見過比你厲害的人太多,能讓我怕的,卻沒有……”
“哦?這倒有意思,你一個萬壽境都沒到的螻蟻,竟然有如此大的口氣,我倒要聽聽有誰都比我厲害?”
老人有些意味不明的看著寧澤,他右手不緊不慢的撮著左手上的汙垢,一條條垢泥被攢在了一起。
他在等寧澤的回答,雖然這是自己萬古歲月後,見到的第一個人,而且是很有意思的一個人,他喜歡跟他說話,但前提是他沒有騙他,敢欺騙他的人,都不得好死,這是他的誓言,破不得,也不想破。
“你的父親魔祖算不算?”
老人撮汙垢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他輕輕的問道:“告訴我,你想怎麼去死?我的父親,不是你這種螻蟻能提的……”
寧澤輕輕笑了一聲,道:“你父親又如何?那也只是你的父親,和我何干?”
“哈哈哈……好!老夫活了這麼久,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該說你膽大包天,還是說你不知死活?”
“你是活得久,卻總不見天日,有什麼好自豪的……”
老人先是一怒,接著一陣黯然,是啊,不見天日的苟活,一萬年和一天又有何區別,甚至更悲哀。
“看在你陪老夫說了這麼久話的份上,你自我了斷吧!”老人聲音很輕,說得很平淡。
“總得給個理由吧?”寧澤問的也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