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向平車上的費雯笑
了笑。“她是個護校學員。所以我們才這樣鄭重其事。”
“哈羅,費雯。”弗爾班打招呼也和他的其他動作一樣緊
湊。他一邊把X光機從直立位置擺成水平位置,一邊象連珠
炮似的輕鬆地說:“為了照顧特殊病號,我們可以拍斷層片子,
連續片子,都是黑白對比度分明的。”他衝貝爾放下的照X光
片的申請書瞅了一眼。“左膝,對吧?有什麼特殊要求嗎,大
夫?”
“我們想請你拍幾張好的膝關節前後位、側位和斜位相。
我看還要一張加遮線器的片子。”貝爾又想了一下。“我看要
拍個五六張吧。然後再拍一套對側肢體的。”
“要不要拍一個14×l7的片子,把脛骨和腓骨的上部也
拍上?”
貝爾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可能是個好主意。”他對
露西說:“如果是骨髓炎,有可能在下邊的骨頭和骨膜上有些
① 克羅米(Chrome),即鉻,亦指金屬鍍鉻所得光亮的硬表面。
反應。”
“好,大夫。半小時內我給你片子。”這是弗爾班想單獨工
作的一種客氣的表示,放射科主任同意了。
“我們喝杯咖啡就回來。”貝爾對費雯那邊笑一下,說:“你
放心好了,他是把好手。”然後,他和露西一先一後出去了。
“好,咱們開始吧。”弗爾班對護士做個手勢,他們一起把
費雯從平車上攙到X光機上,和比較柔軟的平車比較,黑色的
橡皮臺子顯得有點硬邦邦的頂得慌。
“不太舒服吧?”弗爾班小心地把費雯擺到他要拍的位置
上,把她的左膝露出來。她搖搖頭表示是不太舒服。弗爾班
接著說:“你就會習慣的。我值夜班的時候常常睡在這上邊,
挺安靜的。”他對那個護士點點頭,那個姑娘就走進玻璃間裡
去等著。
費雯看著弗爾班做好拍片子的各種程式動作。他的動作
還是那麼一躥一躥的,先從牆洞的箱櫥裡抽出一套膠片盒子,
把它利落地插進X光臺下邊的托盤裡,然後把托盤對準費雯
左膝的部位。隨後他又利用從天花板上用粗電線垂懸下來的
按鈕操縱裝置把沉重的X光管沿著滾動軌移動過來,落到對
準膝部的正上方位置上。機器的高標箭頭指在四十英寸的刻
度上。
費雯心想,和醫院的許多地方比起來,這間屋子給人以未
來世界的感覺。閃亮的克羅米①和黑黝黝的機器部件在緩緩
滑動中發出嗡嗡的聲音,象個怪物似的大得怕人。這個地方
的冷酷無情的科學氣味和醫學的距離很遠。那就象一艘輪船
下面的機艙和上面的陽光燦爛的天橋甲板一樣,有如隔世。
可是,就在這個地方,用這些沉重的怪機件,進行著醫學的大
量偵查工作。這種想法很嚇人:這一切是那麼無情,那麼缺少
人情味,無論有些什麼發現,都會作為資訊傳遞出去,沒有溫
暖,沒有快樂,沒有悲哀,也沒有惋惜。好、壞——都是一
個樣。她一時之間把懸在她上面的X光管幻想成為上帝的審判
之目,無情無私之目。現在是什麼樣的判決呢?能給點希望,
或甚至減緩執行……還是一個嚴肅判決,並且不許上訴呢?她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