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執意不許她動女紅,如今她稍稍好了,卻只想著補他的這件袍子。
其實,對於已經損壞的東西,他從來是棄之不要的。
然,這樣的角度望過去,是歲月靜好的景象。
可,屬於他和她短暫的靜好,在今晚,就該結束了。
“還補這個做什麼?”他起身,走到她的身後。
她一驚,下意識收手,那針正好刺進墊在後面的指尖,真疼,可,臉上偏還是淡淡笑著:
“呃——補好——補好了,如果您不要,給張叔也好。”有些結巴地說出這句話,難道真是她的本意麼?
不過,西陵夙的便袍,材質自然是上乘的,而且,並不像其他帝王一樣,哪怕是便袍,都要在暗紋處彰顯身份貴胃,所以,沒有云紋和龍騰的淡藍色袍子,假如送給張叔,也是可以的。
不知是油燈太紅,還是她臉上發燙,她囁嚅著,將袍子要收回去,卻被他按住半邊袍子:
“我不要的東西,也不給別人。”
這句話,半帶著賭氣,其實,卻是拉開袍子,故作漫不經心地執起她的指尖,上面殷紅的一點,早已沁幹,他將那枚針收了去:
“女紅果然不行,連手都會刺到。”
她的指尖被他捏著,收手不得,他卻順勢牽起她的手,朝外走去:
“餓了麼,帶你出去吃。”
那袍子散落在桌上,其實,還有幾針就補完了,但今晚,顯然,他並不想讓她繼續補下去。
院子外,有些清冷,連一絲風都沒有,知了好像又開始不停地叫。
他牽著她的手,朝後山走去,走到那兒,她才發現,地上搭了一個簡易的木架子,下面擺著一些柴火,他取出火摺子,將柴火點燃,接著,變戲法般從一旁拿出一塊厚實的土塊來。
她顰了下眉,有些好奇地看著他有條不紊的做這些事。
“以前常做,這幾年才沒機會做,今天早上弄的,不知道味道進去了沒有。”他把土塊放在火上燒烤著,動作閒適,手法是熟稔的。
早上若出來砍柴,又怎會有時間做這個呢?
她愈發覺得有些不對,可,她不願多去想這些,不過足帝王的謀略,多想無益,還不如單純地享受眼前這頓美食。
烤了好一會,可以聞到有噴香的滋味從土塊裡溢位,很獨特的香味,說不清到底屬於哪一種,似乎除了肉香外,還摻雜著其他的味道。她的鼻子輕輕一嗅,不過細小的一個動作,卻是落進他的眼底,他的薄唇揚起好看的弧度,略略扇起風,那香味便更直接地衝擊著她的嗅覺。
她抿了抿唇,乾脆將手托起香腮,以此遏制自個不太端莊的姿勢。
他再烤了一會,方把那土塊用樹枝撥出來,撥開外面層層泥土,裡面赫然是裹著一層荷葉,待到將荷葉撥開,裡面竟是一隻雞。
荷葉剝盡的剎那,只聞得香味四溢,鮮美撲鼻,雞肉的色澤棕紅,油潤光亮。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烤法,更逞論吃過這種雞肉。而,能將分雞肉都分得極其優雅的人,也或許只有西陵夙。
縱然,他穿著粗布的農家短裝。
縱然,他的髮絲沒有綰得一絲不苟。
可,就著月華的淡淡,他分開那隻噴香的雞,遞到她跟前時,她竟有一瞬是失神的。
直到他故意把雞肉的油膩蹭到她的鼻端,她才回過神來,侷促地去拿那隻雞腿,卻與他的指尖不經意地相觸,這一觸,她沒有像以往那般避開,反是低下臉去,等他鬆手,他滯了一下,終是撤手,當他修長的指尖離開她視線範圍時,她的手不自禁地握住雞腿,彷彿,那裡還殘留他的溫度。
而剛烤好的雞腿,很暖和,足以溫暖她冰冷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