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委屈,拍拍他肩,笑道:“你自然也是在盡責,我到不是怪你,只是再有此類事情,記得不必如此就是了。”
見張瑞無話,乃又繼續向前,兩人在營地繞了一圈,從南至北足有數里,張瑞見他還要檢視,勸道:“爺,咱們看了那些睡在外面的兵士也就罷了,再向東大半是睡在帳篷之內,也看不到什麼,不如就此折回頭好了。”
張偉不理,仍是負手向前,自營地最北端向東,繞了一圈,又開始向南折回,一路上盡是帳篷,黑漆漆的不見人影,若不是營地中每隔一段便有刁斗火把,如此無月的黑夜,只怕兩人連路也摸不著了。行得數段,張瑞正覺無趣,他亦疲累的緊,若不是職責在身,只欲就地躺倒。正當他昏昏欲睡之際,卻見前面張偉猛然停住,背手而立,忙急趕兩步,便要詢問,卻見張偉手伸在身後,向他擺上幾擺,張瑞凝神細聽,卻隱約聽到一陣哭聲,心中大詫,忙也湊到前面,卻聽到哭聲來自不遠處一個帳蓬,隱約聽到有人說話,見張偉又向前湊了幾步,張瑞自也是忙不迭跟上。
聽了一陣,張瑞只覺心頭煩悶,若不是適才訓斥林興珠捱了張偉的批,真想當即便抽刀進去狠劈。
正憤恨間,卻見張偉向他招手,兩人默默又向前行了十餘步,方聽張偉令道:“你記住這個帳篷,明兒知會該管的將官,那個死了弟弟的,就別讓他上陣殺敵了,待戰事結束,好生送回臺北,令其退伍,該得的撫卹,一文也不準少。”
見張瑞一臉不願,張偉嘆道:“雖說他弟弟違了我的軍令被殺,死的不冤,到底人家是兄弟,哪有不罵的道理。你不要氣,天理國法之外尚有人情,我原亦不是無情之人,只是身處上位,有時候不得已罷了。你再分外從我家裡拿二百兩銀子,給他家人,只是不要說是我的賞便是了。”
說完又默然向前,到自已帳篷前方又長嘆一口氣,鬱悶道:“我不是令人不要在一家多招兵士,怎地這兩兄弟一齊在軍內呢。”
張瑞見他鬱鬱不樂,忙答道:“聽那人語氣,好象兄弟好幾個,可能是招兵時考慮到他家生計困難,故而破例了吧。”
“查一下,是誰招募的他們,降職,罰俸!再交待募兵之人,獨子不招,一家不二兵。”
見張瑞領命去,張偉自進賬休息,原本便睡的不適,現下心中有事,更加是輾轉
反側,心中翻來覆去的只在想那個兵士的話:“那個張偉,殺人如同殺雞一樣,我弟弟只不過是一時嚇壞了,就生生被他令人槍殺,可憐他長了二十多歲,哪曾見過如此炮擊,這樣便殺了他,怎能教人心服!若是被我逮到機會,拼得這一百多斤,非一槍打死他不可!”
想來想去,只在心裡嘀咕:“我做錯了麼?難道我真的以殺人為樂,以殺人立威,全然不顧別人的感受,要知道,一條人命沒了,毀的可就是一家人……難道我心腸如此歹毒麼?”
想到此節,便覺得全身燥熱,身上的被子便蓋不住,一腳踢了一下來,已是覺得額頭冒汗,隱約已聽到外面有人聲響起,一縷亮光已透過帳篷照射進來,天,顯是快大亮了。又過得一陣,聽到不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開啟賬門問侍立的飛騎,卻原來是臺南百姓又送熱湯來了,想著這些百姓大早起來,攜老扶幼的打火燒湯,又老遠奔波而來,張偉心頭一陣感動,手扶賬門,幾欲落淚。
想著昨日一臺南老者跪在自已身前,泣求自已立時將那些荷蘭紅毛趕出臺灣,張偉心情激盪,想道:“一國哭不如一路哭,一路哭不如一家哭,我現下既然有權決定他人的性命,總該照最少的損失來,少死了一個兵士的弟弟,卻有可能讓我吃上敗仗,多此好多父母的愛兒,又使這臺南百姓失望,繼續被荷蘭人欺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