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著看著, 沈越將已經翻到中間的書,又翻回到了第一頁。
扉頁一般都是空白頁,用來寫名字。沈越自然在這裡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在「沈越」二字的旁邊, 用淡墨畫了一束梨花。
男子指節修長,骨節分明, 仿若玉琢一般, 搭在扉頁上, 指腹輕柔地撫著那淡開的墨梨花。
闌珊燈火裡, 他微垂眼眸,密睫的倒影打在眼瞼下, 投射出一片隱忍的陰翳。
這樣的走神,不知是何時形成的習慣, 彷彿每每看上兩刻鐘的書, 覺得眼睛疲乏之時,便會下意識翻回到扉頁,看看那梨花。等再繼續看書時,好似又有了看下去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不對, 可他仍舊在每一本書的扉頁, 都畫上了同樣的梨花, 就畫在自己的名字旁邊。捱得很近很近。
不對,不代表不美好。沈越覺得,不對的只是自己, 和這束梨花給他帶來的一切悸動都無關。
每每回憶起來,是一種心被填得滿滿的知足感。
沈越正發著呆,房間門突地被推開。他待會兒還要去院裡如廁,方才就沒鎖門。平日裡到了晚上,家裡人都知道他要看書,都不會輕易來他房間。因此他這個時段一般都沒鎖門。
可是今夜,突然有人推了門。
沈越合上書,側頭看去。牛茵茵抱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走進來。
「表哥,在看書呢,白天都沒時間,這是你之前壞了的衣服,我幫你補好了。」
沈越起身,接過來:「多謝表妹,表妹辛苦了。」
牛茵茵嬌羞地垂下頭:「不辛苦,茵茵手藝笨,表哥你看看,我補得可還能入眼?」
沈越其實有些乏了,但又不好拂了表妹的一片好意,便展開衣裳看了看,見之前壞掉的一處衣領上,已經被縫補妥當,細心的繡娘還在上面繡了一點花紋。
沈越暗暗蹙眉:「這是什麼?」
牛茵茵羞澀地瞥他一眼:「這是茜草啊。」
「你繡茜草在這裡是做什麼?」沈越一個大男子,哪兒會喜歡在衣領這樣顯眼的地方,繡花花草草。
牛茵茵扭身轉到一側:「正所謂綠草如茵。茵便是茵茵的茵。」
沈越明白了。但他給不了表妹任何反饋與承諾。這還是表妹頭一回對他說這些。
今夜既然表妹主動開了口,他不如藉此機會同表妹說清楚,也省得耽誤了表妹。
「表妹真是心靈手巧,蕙質蘭心,真真是位極好的姑娘,將來若遇上了喜愛的男子,可一定要同表哥說,讓表哥幫你把把關。」
此言一出,牛茵茵驀然抬頭:「表哥……」
沈越微微一笑:「表妹這樣聰明的姑娘,相信一定明白表哥的意思。表哥才疏學淺,一介布衣,尚未立業,暫無成家打算,表妹正直芳齡,假以時日,必能覓得佳郎。」
牛茵茵聽蒙了,但隨即紅了眼,她看向沈越身後几案上的書,突地笑了一下:「表哥今夜,是要正式拒絕我嗎?」
沈越抿了抿唇,沒說話,這畢竟是自己的親表妹,話不能說得太重,免得太傷她的心,也不好向自己母親交代。
牛茵茵不笨,於沈越沉默的目光裡看到了答案。
說不惱是不可能的。她捏著拳頭咬著嘴唇站了好一會兒,突然直直的看向沈越:「表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越道:「表妹但說無妨。」
誰知,牛茵茵並沒急說問題,而是敏捷地繞道他身後,舉起了他桌上的那本書,然後翻開封面:「表哥,是不是因為它?」她指著那扉頁上的墨梨花道。
沈越心裡一突:「表妹,把書還我。」
沈越去拿書,牛茵茵卻跑開兩步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