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一口吐出的時候,一片苦海之中突然泛起一絲微弱而堅定的清香,彷彿和風輕輕拂過黃綠的原野,大簇大簇的鬱金香在腳邊挨挨擦擦,非常溫和的茴芹味繼而無可阻擋地充滿了舌面,充滿了全身,充滿了整個靈魂,不禁讓人勾起了對南方漫長夏日時光的回憶與憧憬,全然忘卻了自己還身處喧囂嘈雜、空氣混濁的地下酒吧。
蘇薩被那奇妙的幻覺給迷住了,一下子未曾回過神來,直到艾夏輕輕推動他的臂膀,將他喚回現實。
“啊!”蘇薩如夢初醒地輕呼了一聲,舌尖猶自殘留著方才奇特的記憶。
“怎麼樣?”艾夏眸子裡透著詢問的笑意。
“……無法形容。”蘇薩輕輕地嘆了口氣。
“差得無法形容?”依然是滿眼的笑意,笑意中有自信與驕傲。
“當然不是了。好得無法形容。”蘇薩由衷地讚歎。
“比上面的怎麼樣?”艾夏繼續追問。
“沒法比啊。苦艾酒館裡的根本就是馬尿嘛!”蘇薩毫不客氣地道。
“撲嗤——”艾夏被他的比喻逗笑了,不過那如百花綻放的笑容也不過只是一瞬,立刻就回復到平常的狀態,說:“沒想到你看上去那麼老實,也這麼會說話啊。”
“哪有!我只是實話實說。”蘇薩叫屈道。
“好吧好吧,就算是吧。”艾夏擺著手,裝作不在意地道,“既然給你調了這麼好的酒,是不是應該有所回報呢?”
“咦?”蘇薩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哦”地一聲,伸手向懷裡去掏錢袋。艾夏看到他掏出錢袋意欲開啟,面色卻是一寒,冷冷地道:“你這是打算幹什麼?”
“誒?……不,不是要付賬嗎?”蘇薩奇怪地問,卻看到她的面色愈發難看了,這才意識到誤解了對方,當下大為尷尬。一時間將錢袋解開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僵在了那裡。
艾夏冷冷地語帶譏諷道:“你還是趁早把你的錢袋收回去吧!小小一杯酒,我還請得起。才打了幾場,賺了那麼一點血汗錢,就拿出來現寶啦?”
“啊,不,不是的……”蘇薩想辯解,但又無話可說,只得訕訕地將錢袋收了回去。
艾夏看他那尷尬的神情,倒也沒有繼續為難他,於是保持著沉默。她端起自己的酒杯,輕輕啜了一口鮮血一般的葡萄酒,茶褐色的眸子在燈光下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芒(奇*書*網^。^整*理*提*供),令小心地偷看她的蘇薩心中惴惴不安。
“其實,我是想拜託你一件事。”在沉默了半晌之後,可能之前不悅的心情已經調節過來了,艾夏突然唇不離杯地說道。聲音在酒杯裡經過多次反射,顯得低沉柔和,傳入蘇薩耳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哦。什麼事,你說。”蘇薩連忙應道。
艾夏卻不作聲了,目光閃爍,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跟蘇薩直說。頓了好一會兒,她輕咬紅唇,似是拿定了主意,抬起頭來,美麗的眸子直直地凝視著蘇薩,有意地壓低聲音道:
“待會兒上場,我要你輸一場。”
“誒?”蘇薩吃驚地望著她,眼中盡是迷惑與不解。
“為什麼?”蘇薩禁不住還是問了。
“就當是幫我一個小忙吧。”她說。
“可是,理由呢?總得有個理由吧?”蘇薩固執地問。角鬥營裡四年的淬鍊,已經將蘇薩性格當中服軟柔弱的一面完全抹去了。因為那樣的性格在角鬥場上無疑是會致命的。蘇薩從來就沒有受到過在角鬥場上認輸的教育,所以才會反應這麼激烈。
艾夏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低聲道:“你知道多少人押你贏嗎?”
“不知道。”蘇薩向來不會去關心這方面的資料。作為一個角鬥士,只需專心於場上的搏鬥便行了。角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