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的任命還未到達,不得不委屈一下,聽他安排。不拘哪裡,好歹先讓這八千人有個落腳的地方。
沒想到關卓凡異常大方,表示上海的防區,無非是南北兩線,請淮軍自己挑一邊,軒軍立刻可以讓出來。
“這怎麼好意思?”李鴻章喜出望外,但口頭上不能不做一番客氣的推脫,“到底都是軒軍苦戰克復的地方。”
“何分彼此?”關卓凡搖著手說道,“老實說,淮軍是湘軍的底子,少荃兄又是曾督帥的衣缽傳人,以後上海的軍事,我以少荃兄的馬首是瞻。”
李鴻章一向以曾國藩的門生長自居,這句話說到他心裡去了,他對關卓凡的觀感,也就隨之變得有所不同。
倒不是因為這一句奉承——李鴻章的心機深沉,不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可以打動的。他想的是,原以為這位旗下的新貴,年輕氣盛,又立了大功,新封了輕車都尉的世職,眼睛多半要長到腦袋頂上去了,哪想到一見之下,不僅謙遜,而且很有點屈己從人的雅量,這就跟尋常旗人的做派大不相同了。
想歸想,防地的事卻是不必客氣的,李鴻章謝道:“既是這樣,盛情難卻,淮軍就守北線好了。”
他挑了北線,卻不知關卓凡早就料定他要挑北線。
所謂南線,指的是松江到浦東一線,面對的是浙江,只有守,不大有機會出省攻到浙江去。而李鴻章作為江蘇巡撫,必定是以克復江蘇全境為己任,北線面對蘇州府和太倉州,他的淮軍要打仗,要立功,自然要在北線做文章。
“好,明天軒軍就把北線的防務交出來。”關卓凡一點頭,“嘉定、南翔和寶山,都有現成的營房。不知淮軍的糧臺,打算設在哪裡?明天我從庫裡,再調三百頂帳篷過去。”
“真是太周到了,承情之至!”李鴻章拱手相謝,“我打算拿糧臺設在南翔,可以就近支應。”
“那好,我先從七寶調三千石米過去,以後糧草上的事情,我讓藩司衙門的錢蘊秋跟南翔來接洽。淮軍的數目,就是眼下這八千人了麼?”
“還有潘鼎新的三營,是從陸路過來,大約還得五六天的工夫。”
“這樣的話……”關卓凡沉思片刻,似乎下了決心,“少荃兄,這樣淮軍就有近萬人了,我還是那句話——要有地方,才施展得開。我看把青浦的防務,也一併交給淮軍好了,跟嘉定可以互為犄角,多一個呼應。”
這又是一份大禮,李鴻章不能不再次道謝。然而相謝之餘,心中不免苦笑:這位關逸軒,事事搶在前面,真是堵得我開不了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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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城府
“荃公,何以有話吐不得呢?”
在充作行營的安徽會館之中,李鴻章最信任的幕僚周馥,饒有興味地問道。剛才李鴻章一送走關卓凡,原來滿面的笑容便消失不見,半靠在椅子上,只說了這一句,便閉目沉吟不語。
“嗯……”李鴻章用手摩挲著剃得簇青的腦門,半晌才道:“玉山,你覺得這個關逸軒,怎麼樣?”
“比那幫旗下大爺強得太多了!”關卓凡給周馥留下的印象極好,有不吐不快的感覺,“人年輕能幹,亦沒有城府,對咱們淮軍也熱心得很,算得上是慷慨相助了。”
“嘿嘿,”李鴻章不置可否的一笑,問道“你倒說說看,他的好,有那幾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