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父親坐到一起,張珊的爸爸,直接問李司:“當初,你去讀書的時候,就已經打算離婚了,對嗎?”
李司的父親還想辯解,李司利索地回答:“對,當初我就沒打算回來。離婚是遲早的事情。”
“遲和早可不是一回事,你這叫騙,知道嗎?”張珊父親儘量剋制,“如果你一開始把話說明,我們可以帶孩子,離婚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們商量好,我們做大人的沒話說,我們老了,不能跟你們一輩子。但是,不是這個做法。她在家帶孩子,上班,掙錢,全想著給你分憂,我們哄孩子,是我們兩老拿自己的錢在養,時間都不說了,給你們哄孩子,是應該的,畢竟是我們的孫子,可是,你看,你做的事,你看得下去嗎?”
李司怎麼聽得進去?他只想離婚:“我們過不到一起,是我們性格不合,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張珊小舅說:“性格不合,你還和她過兩三年?她給錢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性格不合?當初幹什麼去了,現在才說?”
李司覺得不可理喻,站起來,走到一邊,不說了。想起樓上的十字繡,是王蒙花了半年時間繡的,今天不拿走,萬一張珊再發神經,毀了,就太可惜了,那可是王蒙的一片心意。
順著牆,李司走到二樓,一米多長的十字繡用玻璃鏡框裝裱過,拿起來有點費勁,他抱著鏡框,側身向樓下走,張珊媽媽看見了,不准他拿走,要砸了它,李司的姑姑過去,揪住她的頭髮,兩人扭打到了一起,張珊小姨過去勸架,給姐姐幫忙,李司的媽也過去了,場面更加混亂,幾個男的才過去一個個拉開。
鏡框被張珊拽過來,扔在了院子裡,用腳將玻璃踩破,鏡框裂開,李司對著張珊罵罵咧咧,舉起拳頭,想動手,張珊瞪著他。
形勢顯然對李司不利,有的是機會收拾,不在一時。李司放下手:“你不想離婚,想幹嘛?”
“這你不管。離婚,想都別想。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
沒法談了,談個屁呀,怎麼談?走人!李司走了,他們家的人也走了。
張珊的爸媽來受了頓氣,都到這份上了,還不離?不管了,帶上孫子,回了老家。
所有人,希望張珊離婚,世道怎麼了?
孩子不在身邊鬧騰,屋子裡空蕩蕩的,張珊關上門,走上二樓,在小房子坐著,檯燈亮著,她想待在黑暗裡,又怕黑暗裡的無助。
看不見的戰場,硝煙四起,張珊要打掃乾淨,迎接一波又一波的攻擊,要刀槍不入,做自己的蓋世英雄,要忍住不哭,沒出息的樣,要頂住。
張珊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又像洩了氣的皮球,卑微地找地隱藏。
不一會兒,她困了,要休息,心裡堵得慌,難受,睡不著。
張珊從床下找出藏著的啤酒,只喝了兩罐,有點漲肚子,沒喝了,剩下的,再放回去,小心地藏好。
酒瓶用黑袋子裝著,也藏到床底下。
本就不堪,再讓人發現她喝酒,頂個酗酒的頭銜,平添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還是算了吧。
自己知道自己不堪入目就好了,何必拖累大家呢。
好好睡一覺,明天的明天的明天,“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張珊一下子懂了高爾基的《燕子》裡寫的是什麼意思。
以前不懂,下那麼大的雨,幹嘛不躲在安全的地方,等雨停了,再出來。
原來,暴風雨來臨的時候,沒有燕子藏身的地方。天上,黑雲翻墨,身邊,狂風暴雨,腳下是波濤翻騰的大海,燕子避無可避,還不如放手一搏。
張珊沒有燕子那麼堅強無畏,她就想世界能安靜下來,安靜下來,安靜。
檯燈還亮著,張珊睡著了。夢裡,或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