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穢物由於靠近一棵針葉松還沉積在那裡,酒氣早沒有了,它已清楚地分離成魚刺骨頭和豆製品的幹渣。
金廳長的跛子妻子年輕時到底被老幹部處處長的兒子相沒有相過,這個沒人作證,然而,做為金廳長的老部下,李子清認為他對老幹部處處長倍加指責的“金廳長的所作所為”還是有一個比較全面瞭解的。
金廳長的妻子自幼患小兒麻庳症,雖然行走不用雙柺幫助,可也絕對沒有了女子行走時嫋嫋娜娜的神韻,臉龐倒是非常的周正和秀麗。這種無情的打擊使她對人生一直抱著畏葸的態度,她終日足不出戶,呆在家裡看看書彈彈琴。梁廳長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老婆三十五歲上生的她,嬌也嬌得起,養也養得起,到了婚嫁年齡,雖患殘疾,仍有不少熱心的人搭橋牽線。梁廳長對此極為豁達,由女兒全權處理。她的久居幽室與書琴為友近乎使她喪失了渴望與人交流的熱情,更憂慮通常意義上的正常人會把她無法完全溝通的心情當作怪癖,任何世俗的入侵對她來講都是殘酷的和不能寬宥的。所以,她都很堅決地回絕了。她寧願在語言和音樂中度過自己的一生,恪守一方清靜,看自己想看的書聽自己喜歡聽的音樂。
金廳長,當然那時還應該稱為小金,就是在這個時候闖進了她的生活。
那時的金處長角色和剛到廳裡的李子清一樣,不同的是金處長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對把自己莫名其妙分配到這樣一個枯躁無味的單位一直憤憤不平,尤其是宣教處沒有多少活值得幹。他甚至可憐那個老處長,他總伏在桌前兢兢業業孜孜不倦。願意幹你就幹吧。他索性把一些自己份內的活一古腦推給了老處長,自己偷閒複習起功課來,準備報考研究生。老處長脾氣特好,見狀不僅不惱,還直誇他有事業心有責任感。說我就清楚你不安心在這兒待著,也呆不久長。除了實在脫不開身的時候,老處長一般情況下不盤纏他。這個時期他大部分時間在辦公室度過,老處長下班一回家,整個辦公室就成了他美夢成真的孵化箱,安靜,燈光明媚。
三塊地 第五章(3)
一天吃過晚飯,他剛在桌前坐下,電話鈴突然響了,響聲刺耳,他想讓它自動放棄,可它卻比著勁似地響個不斷。他只得走過去拿起話筒。
喂,找誰?他沒好氣地問道。
宣教處嗎?對方則不慍不火。
是,他不願多講。
我是省委宣傳部,請你準備好紙和筆,記一個緊急會議通知。對方依舊不急不躁。
他只得照辦了。對方複述一遍,記錄準確無誤。他犯難了,黨政一把手必須親自到會,那就是梁廳長,早已下班,怎麼告訴他呢?梁廳長他認識,且為調動工作的事沒少和他打交道。他總是說,試試再幹一段,真的不行了再講。和和藹藹,縱使你有一肚子的脾氣也不好意思發出來,他從貼在牆上的電話號碼錶查到了梁廳長家的電話號碼,拿起話筒拔了一半數字,思想著這樣不合適,便走出辦公樓,打探著徑直奔梁廳長家中。
門開後,露出一張略顯蒼白卻不失秀美的臉。梁廳長和老伴外出,不在屋裡,他轉告完開會議通知本應抽身回去,但他瞥見了她手中的書。
你在看卡夫卡的《城堡》。
嗯。她點點頭。
他驚訝在這媚俗的機關大院裡竟還有人用心讀這種滯重晦澀的書。
你也喜歡卡夫卡嗎?
喜歡。他的作品中瀰漫著濃郁的像徵意味和神秘色彩。作為二十世紀最傑出的作家之一,他影響了幾代人,包括現在我國文壇上活躍著的相當一大批作家,有人就毫不隱晦地承認自己是看了卡夫卡的《變形記》才開始真正寫小說知道怎麼寫小說的。
他的話吸引了她。她請他坐下,並跛著殘疾的腿給他沏了杯清茶。她的眸子清亮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