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堂下被石鎖銬著的何當歸,孫氏心中生出一些不屑,搞了三年都沒搞死她,還以為她繼承了何敬先天性中的陰險狡詐,狡兔三窟,自己還很有興致想跟她鬥一鬥,沒想到這一次她這麼不經搞,自己的招數還沒出完呢,她就已經半死不活了,真是無趣。
不過,何當歸也算一個難得的硬揹人物了,要知道,羅川穀那群美妾,有的還是窯子裡調教出來的,從小就在陰謀詭計滋生的複雜環境中求生,連那樣的小妾都吃不住自己三五招,而何當歸一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竟可以在自己的鐵腕下平平安安長到這麼大,不愧是流著何敬先的血的野丫頭。尤其過去這一年裡,有幾次自己是真的用盡全力想弄死她,可這丫頭卻好像有如神助一般,倒也未見她有多麼機智,可卻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雖然捱了老太太一通數落,甚至還受到老太太的一些懷疑,但是看著何當歸那副垂死掙扎的樣子,她的心就像被浸在蜜糖罐兒中一般……
突然間,側躺在地上的何當歸“垂死掙扎”了兩下,頂著個大石鎖又直起了身子,她在地毯上盤膝而坐,笑嘻嘻地衝堂上三個人告罪道:“抱歉,剛才頂累了所以躺下歇了口氣,現在覺得好多了,那我再多頂一會兒吧。老祖宗容稟,逸兒有幾句話想說。”
老太太懷疑這已經是外孫女的迴光返照了,不由焦急道:“別頂了,別頂了!你有什麼話就躺著說吧?”真是一場無妄之災,早知剛才就不給她戴鎖了,沒想到那副鎖竟然能要人性命,更沒想到那個持有鑰匙的告密婆子突然不知所蹤了。
何當歸衝著臉色不大好看的孫氏眨巴了兩下眼睛,從善如流地重新躺下去,餘光正好看到一身銀灰的關墨,於是她跟他打招呼道:“關二公子,你還沒走呢。”不等對方答話,她古琴般清靈的笑聲響起,“臉皮厚的人我見過不少,可是像公子您這樣的極品,掰著手指數,你能進前三。”
關墨臉色驟然變黑,也笑道:“妹妹你若還有力氣,就留著氣等鎖匠來救你吧,你這樣愛開玩笑,小心等不到鎖匠來了。”
何當歸微微晃一晃小腦袋,換了個稍舒服點的姿勢,慢條斯理地說道:“老祖宗,我猜著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其實我也是剛想通的,就像二舅母說的那樣,戴上石鎖真是有助思考——半年前,二公子給某小姐寫過一封情書,不想錯遞到我的手上,而青兒不知為何物,開啟瞧了一下,又唸了兩句,讓二公子失了面子。從那以後,我就將二公子得罪死了,只是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比我高兩三個頭,心眼兒卻比針孔還細還小,呵呵。”
關墨笑得露出一排上牙:“妹妹言重了,你不是被毒蟲咬到了哪裡,毒侵入腦了吧?”
“只因為上個月,書院有人重提這樁舊事,讓他又念起舊怨來,”何當歸不贊同地搖搖頭,“第二天就攛掇了關家大夫人來向老太太提親,只是為了這麼小的過節,就要用婚嫁作為報復,這種人我是萬萬不敢嫁的。老祖宗,盼您對這門親事重新考慮,否則我出了羅家的門,可就沒命回來給老祖宗磕頭了。”
“此話當真?”老太太蹙眉看向外孫女,可是隻看到一個纖巧的髮髻頂;再看向關墨,他死死盯著外孫女的方向,那目光果然有幾分怨毒之色。
何當歸鄭重其事地對著脖子上的石鎖點一下頭,說:“不敢欺瞞老祖宗,羅關兩家雖是世交,關二公子又是大房的嫡子,按說我不該當眾揭他的短,可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關大公子心胸豁達,卻不能保證下面的每一個都是如此。本來關二公子的人品和心胸跟我沒多少關係,不過我聽剛才那黑臉婆婆說這個石鎖一沾就死,我想著自己大概也命不長久了,所以忍不住想把一輩子攢的話說出來,反正我是沒有下半輩子可活的人了。”說著,象徵性地啜泣兩聲。
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