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就說我吃壞了肚子不能見人,好了,就這樣,你快去吧。”
說著半推半送地將蟬衣弄出門去,仔細地插好了門閂,又尋到一根鐵釘加固了一回,確認無虞了,又聽得蟬衣咬著蘋果嘟囔著“吃甜面線吃壞肚子了嗎”走開了,鬆一口氣逃回裡屋,放下門簾子,跑回床上,放下床帳。
她太高估自己了。
以為經過一夜的緩衝已經好了,沒想到還是不行。
是因為桂花露喝多了麼?胃冷得冒寒氣,縮成了一團,在她的腹中搞鬼。
她哆哆嗦嗦地捧著小腹藏進被子裡,不行,她已經不能見任何人,讓她只一個人這樣待著吧。
還以為一大早天上降下了好事,還以為湯嬤嬤帶著東西和各種補償的措施來酬功,來表彰孝順外孫女,原來她們在疑心,有個身懷皇家之物的皇室子弟喜歡她,原來她的一層疊一層的籌謀和表演,及不上他的一幅畫。是啊,他從來站的就比她高,這樣的差距是仰望都夠不到的。
前世她以為她愛他,今生醒來她以為她恨他,現在他真的出現了,她才明白這種感覺是恐懼。自己的各種好本事和深沉心計都是從他那裡學來的,鬥羅家的董氏羅白芍等人時彷彿是大人玩小孩,現在深沉心計的祖師爺出現了,她不禁產生了一種永遠難以超越對方的自卑感。聽到他已經離開羅府,她口上不忿,心中卻是滿滿的慶幸,她再不用跟那種可怕的人物交鋒了。可是他為什麼還將他的毒藥留給自己,難道他以後還會再來找自己嗎?
難道她正在桃夭院裡過平靜日子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他會跟上一世一樣,遣個巧舌如簧的媒人,打著寧王的名義來領她走麼?
難道她還要再見周菁蘭謝巧鳳那班人,還要回到她和女兒的死亡現場,重溫真實的舊夢?
為什麼讓她再遇上他?悔恨不迭,悔不當初!她若知,他是他,她一定會將自己藏得好好的不讓他看見,不讓他好奇,不讓他獵奇,不變成他的獵物……糟了,她現在已經是他的獵物了,他的脾性和手段她見得太多,只要是被他惦記上的東西,不論十年二十年,他都一定要設法弄到手,死了化成灰都要弄到手……直到她前世死的時候,他的雙眼都還沒離開那把龍椅,還在謀劃著和詐死的舊帝聯手對付新帝……
“嘖嘖,你怎麼還在睡覺,真是懶得可以。”被子外面又響起那一個好整以暇的聲音,“快起來,有事跟你說。”
身上一涼,眼前一亮,她的保護罩突然沒了,糟了!這樣會被那個人找到的!那個人武功那樣高,說不定他會像小師父一樣突然出現在她的床前,將她捉走關起來,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麼搞的,你生病了嗎,大白天抖成這樣?”額頭上被溫溫涼涼的手指一覆,“呀,你發燒了!很難受嗎?要看大夫嗎?”那個聲音漸漸貼近,呼吸打在她的面頰上,“還在哭?昨天那樣子也沒見你哭過,還以為你是個女大王呢,原來生了病就會偷偷躲著哭啊。”她軟綿綿的身體被捉起來,被一隻手擺成盤膝而坐的姿勢,然後那個聲音又響起來,“我會一種功夫,能幫人療傷治病,我幫你治一治,作為交換,你不將我的這樁本事講給旁人聽。”
兩個溫熱的手掌搭上她的後心,起起伏伏地捏著法訣,她的背部漸漸變得熱。燙起來,熱。燙的感覺從後心傳至胸口,傳達至四肢百骸,寒冷被驅散。
可是治好了病又能怎麼樣呢?她已經被一隻惡魔盯上了,早晚都是一死,她怎麼可能鬥得過世上最陰沉可怕、冷辣無情的惡魔,難道要讓她曲意逢迎,在那個惡魔的手下苟延殘喘地求生存嗎?糟了,他上一次說已知道了蟬衣是自己的弱點,只要他稍一打探,就會知道自己還有個親孃,自己若是不聽他的話,他會不會將她們二人捉走,用她們的性命脅迫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