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坐靠在書桌邊緣,修長筆直的腿籠在西褲裡,交疊於前方。他現在的視線和林夕齊平,抄著手仔細審視她,覺得她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至少看著他的眼神裡,沒有了以前那種小心翼翼,清透乾淨得發亮。
他本來還有點不耐煩,現在卻無端地有了些好奇:“談什麼?”
林夕也不知道怎麼就有了力量,能夠這樣坦然地和他對視。她想大概是因為她第一次在人前承認自己累了。以前再累再想放棄,都在心裡告訴自己咬牙撐過來,堅持就是勝利,但現在說出了口,好像就不一樣了,似乎是已經接受了無論她怎麼做,他都無法愛上她這個事實。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小心翼翼,何必害怕惹他不高興,如果真要算計,她還真不虧欠他什麼。
“早上我是喝醉了才打的你。”林夕頓了頓,似是有些不適應這麼理直氣壯:“但是我不感到後悔,也不覺得對不起,那是你欠我的,我自覺沒有做錯什麼,你不該對我那麼惡劣。”
她說這話時的語氣很平淡,沒有波瀾起伏,只是在緩緩敘述著她的心情,像談論天氣一樣地講給他聽,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明白,會有什麼反應,只是想說出來而已。以前愛他,是他們兩個人的事,現在愛他,只是她一個人的事了。她想學著放下,儘管這對她來說很難,很陌生。
說完了,她就走了,剩下向南愣在那裡。對她的改變,他感到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去理解。以前他對她特別忽視的時候,她會說些氣話,諸如我再也不要愛你了,我們分手,向南我恨你,等等等等,可是過段時間她又好了。
今天她雖然表現得這麼不同,但本質大概也和從前一樣,只是覺得他忽視了她,更可能是怕他選擇跟溫暖在一起,所以變著花樣來作怪,想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好像又覺得哪裡不對。
向南想不清楚,也不想去想清楚,便匆匆做了這個結論,不再去深究。
*
城郊療養院。
溫暖拎著水果和補品,輕車熟路地走到其中一間病房,發現裡面的人不在,便跑到前臺問相熟的護理人員:“我爸爸呢?是不是出去曬太陽了?”
“傅太太。”對方尊敬地稱呼她,態度畢恭畢敬:“溫先生已經被您丈夫接走了。”
“接走?”溫暖狐疑:“確定是他麼?有說接去哪裡嗎?”
“當然確定。這家療養院是您丈夫贊助的,我們不會認錯。至於接去哪裡,他沒有跟我們說。”
溫暖兩道柳葉彎眉皺了起來。她爸爸是近兩年才出的獄,長年的牢獄生涯導致他身子骨不是太好,儘管父女兩人因為相處時間太少,以至於感情不怎麼深,但他畢竟是她爸爸,兒時的記憶還是和諧美好,所以在他出獄之後,她把他接來和她一起住。
之前因為她爸爸說腰疼得厲害,所以她就給他帶到這兒來了,做做物理治療,配合健康飲食,調理下身子。傅夜司是知道這個事的,療養院也是他吩咐人安排的,現在突然把她爸爸接走,意欲何為?
她急忙給傅夜司打電話,劈頭就問:“你把我爸接到哪兒去了?”
電話那頭,傅夜司語氣慵懶,甚至帶著幾分戲謔:“怎麼,現在想起給我打電話來了?你不是設局害我,還玩兒離家出走麼?”
溫暖一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他看穿她的安排,咬牙切齒地道:“傅夜司!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為什麼要走,你比誰都清楚!”
婚後這些年,他一直沒碰過她,剛開始以她學歷低為由,把她送去國外讀書,後來她回國之後,他還是不肯碰她,哪怕是她主動挑逗,他也沒有任何反應。她懷疑他是同性戀,他也不否認,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婚前他追她易如反掌,兩人的交往根本沒有進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