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雲看著午後的雲,風散了後什麼都不是。她曾經最喜歡的東西,如今最瞧不起的東西。就像年少時的愛情。
☆、5。3
婚禮送走最後的一名客人,是送外賣的店員。
馮簡接過對方手裡的牛腩面,流露出當天第一個真心笑容。他甚至懶得理旁邊宛雲探究的目光,便癱坐在沙發,鬆開了領帶,把西服扔到沙發背。
太累,簡直是太累了。結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馮簡感到自己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天終於結束,而明天過於遙遠,他甚至打不起精神去設想。
這時馮簡才要深深佩服宛雲,果然名門閨秀,大家作風,從始至終不耐煩的表情都絲毫不露,笑得時候弧度分毫不差。她,包括和今天碰到的周愈,都很值得學習,他暗中想,假裝禮貌是種本錢。
宛雲隨手把馮簡的西服掛起來,準備明日干洗。她妝容未散,但神情也帶幾絲疲倦。馮簡閉眼假寐,又實在不好忽視客廳裡另一個人走來走去,便很客氣地說:“都歇一會吧。”
宛雲笑了笑,在他旁邊拉開椅子坐下,看了眼外賣:“今日沒吃好?”似笑非笑地說,“大伯若是知道,多麼傷心。”
馮簡沒作聲。
今日李家紈絝藉機訂了波士頓龍蝦,巴黎甜點,以及日本壽司——食材很新鮮,做工很精細,賣相很絕佳,口感很美味,但沒一個能真正吃飽。
馮簡繞著琳琅滿目地桌子走了三圈,發現連個三明治都沒有。而他本身不嗜甜,不抽菸,對海鮮興趣缺缺,這就意味餐桌上的大部分食物和他完全絕緣。酒水從威士忌伏特加再喝到粉色香檳,每杯和泔水的區別在於杯子,胃酸都要湧出。
最後馮簡只得自己訂外賣——又被告知身處半山別墅區,交通不便,外賣的服務費從10%加到了38%。
馮簡目前的心情異常複雜,然而實在疲倦得難以表達這種複雜。他只好面無表情地繼續拆開外賣盒。
他正準備吃第一口面的時候,抬頭看到宛雲正托腮看著自己。馮簡沉默片刻,把另一碗推過去:“要不要吃一些?”
宛雲只笑著問:“一共兩碗,我吃了一碗,你不夠怎麼辦?”
馮簡看了她眼。首先馮簡不認為宛雲會放□段吃這種“粗俗之物”,其次再思籌著宛雲鳥類一樣的飯量,估計也吃不了一碗麵。他便把碗推給她,假笑:“你可以把吃不了的先撥些給我。”
宛雲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在剩下的半個小時裡,馮簡便一直盯著宛雲完美無缺的用餐禮儀。她把面上的叉蛋和香菜撥給他,隨後自己默默地、安靜地、優雅地吃完了大半碗麵。
馮簡忍了又忍,沒忍住:“你是多久沒好好吃過飯了?”
宛雲對他的諷刺毫不在意,糾正他:“這是我和你在今後人生□享的第一頓飯。”
馮簡眯著眼睛盯了她片刻,異常艱難地嚥下譏嘲,沒什麼精神地開始吃自己的面。然後他聽到宛雲慢慢說:“對了,很抱歉……有件事情,我今晚不太想洞房。”
馮簡儘量不動聲色地抬起頭,預感到今晚自己的胃不會太舒服。
宛雲說完後也露出苦笑。
只剩兩個人的餐廳過於安靜,但說是呼吸可聞卻又有些誇張。熟悉的房子,陌生的擺設,半生不熟的結婚物件正沉默盯著自己。
“並不是抗拒你,也並不是不想履行責任。但我今天狀態實在不那麼好。那種事情,相熟的人放鬆做起來比較有趣味……”她頓了頓,“抱歉,請你再給我點時間,並不會太久。但今天不行。”
對方徑自沉默。
宛雲不是特別想看那人的表情,她其實也理解馮簡之前的猶豫:把自己的一生,和普遍意義上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