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忙往前邁了一步擋在長孫無塵身前:“夫人,你先靜一靜,我們坐下來好好談可以麼?”
“靜?靜什麼靜!”聽到丈夫這一句話,陡然間,金碧輝反而真正的暴怒起來,一指旁邊的太子妃,“你喜歡她,是不是?那還有什麼好談的!告訴你,我——”
紅衣女子眼睛裡有雪亮的光,頓了頓,終於顫聲道:“我不要你了!”
彷彿怕丈夫會再說出什麼傷她自尊心的話來,不容顏白開口,她搶先般的說出了這句。然而那樣倔強的女子,在說出這句話時、卻依舊帶了哭音。
“顏白,我不要你了!——誰希罕?”用力握緊了手,金碧輝揚著頭咬牙道,然而自尊受挫的哀痛、依然難以掩飾的出現在她明亮的眼睛裡。
她再也不看他們,轉過身去回房間:“我明天就回冰國去……你們隨便吧!”
“弟妹!”陡然間,一直不出聲的太子妃終於開口了,也不說話,忽然間提起裙裾就在院子裡跪了下去!雪崖皇子一驚,下意識的想要阻攔,但是想到了什麼,手勢便是一緩。
金碧輝看到她跪下,腳步頓住,低低道:“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你丈夫。”
“不為這個!——弟妹如若覺得解氣,便殺了我也無妨。但是……求求你,不要離開七弟、不要離開越城!”長孫無塵跪在廊下,那樣高雅淡漠的女子,雪白的裙裾卻壓上了骯髒的泥土,然而,她似乎完全不顧了風度和尊嚴,只是低聲哀求這個海盜之女,“求求你不要回冰國——七弟他什麼都沒做,是我不好、動了歪念。”
看到她這樣的舉動,雪崖皇子感覺心中彷彿要被什麼生生撕裂——無塵從小到大都是那樣嫻雅幽靜,令炎國所有貴族階層的人傾倒,然而,她居然如今甚麼都不顧了?
承德太子和他,堂堂的男兒,身上流著炎國顏氏的血脈,卻沒有能力守住炎國天下,沒有能力守住越城——如今,甚至沒有能力維護無塵麼?
片刻間,他真的有心冷如灰的感覺,究竟,這樣的苦苦掙扎,是為了什麼?他想扶無塵起來,然而她卻一動不動,一身白衣的跪在月光裡,眼眸裡有忍辱負重的深長意味,對著他搖搖頭,示意他應該服軟認錯。
“夫人,你要如何才能留下來?說一個條件罷,我擔保無論如何都做到——只是,不要再難為太子妃。”顏白嘆息了一聲,“其實,我們真的沒有什麼。”
金碧輝站在廊下,本來想冷哼一聲走開,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也是苦澀複雜的難受,腳步似有千斤重,絲毫邁不開來。
今日在軍營裡,她已經看過了越城內如今飢寒交迫的慘狀——那是居於冰國都城、看慣了豐衣足食景象的金家小姐少見的場面——如果三日後真的沒有糧食運到的話……深冬來臨,城中彈盡糧絕,只怕真的會如百姓所說出現人吃人的情況吧?到時候內外交困,苦苦支撐到如今的承德太子軍恐怕也會一潰千里。
她終於清楚地知道、為什麼顏白這樣含垢忍辱的入贅金家。
——她一直知道他是迫不得已的,然而,卻從來不瞭解真正的情形居然迫人到如此。
其實她也知道,雪崖皇子這樣的人,是不會喜歡盜匪作風的自己——然而,父親卻為什麼要把自己許配給他;而她自己,卻為什麼答應了下來?
海上的兄弟們都是信命的,她卻一貫的桀驁,然而,想想,如果信了命,反而不用想那麼多複雜而不知道答案的問題了吧?——比如說,嫁給顏白,那便是她的命。
“你們不必如此——三日後,糧草照樣會運抵越城。”終於,她嘆了口氣,嘴角往上彎了一下,努力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卻依然顯得僵硬,“莫忘了,我對著那些人發過誓:如果三日不到,我砍腦袋給他……我還年輕,可不想這樣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