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不支。
不多時,身後傳來逍遙子的一聲悶哼,聲音極低,與這雨夜的嘶喊與雷嘯相比,實在微不足道,可熊琱卻聽得真切。
然而此刻,他別無選擇,無法回身去檢視恩師是否受傷,傷得重不重,只能奮力策馬賓士。
頗通人性的黑馬已經瀕於體能的極限,“噗噗”地噴著粗氣,馬嚼子處勒得一片白沫兒。
當黎明前最深重的那一抹黑暗降臨時,熊琱這才驚覺,身後居然已經再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滔天的喊殺聲,刀刃相撞的脆響,馬蹄踏過土地的聲音,全都消失殆盡……
錦衣衛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的最後,他只隱約看見了三號臉上不甘的表情。
這一次行動,他親自臥底,又從穎城帶來了三百高手隨行,本以為能夠一舉擒獲,立下大功。沒想到,卻損兵折將,根本無法抓住逍遙子師徒。眼看著手下死的死,傷的傷,他只得恨恨作罷,再謀他法。
又奔出去十幾里路,確定身後再無追兵,熊琱狠狠地勒緊了韁繩,剛要停下馬,身後的人已經重重倒在了他的身上。
若不是黑馬一聲長鳴,頗通人性地緩緩彎下前腿,跪下,兩個人幾乎就要翻滾著跌下來,不死也殘。
“師父,師父……”
熊琱連滾帶爬地從泥水地上站起來,一把扶起逍遙子。
只見他的肩頭上,正陷著一支翎羽長箭,箭頭已經深深扎入皮肉之中,傷口處泛著鮮紅的血,隨著熊琱抬起的動作,傷口掙裂,腥羶的鮮血頓時狂湧得更急。
而逍遙子原本白皙的臉,此刻透著帶著青色的慘白,他雙眼緊閉,兩隻眼窩凹陷進去。
熊琱不敢隨意再挪動他,他抬起頭,慌亂地打量四周,就在剛才,他們穿過了大片的曠野,然而大方向並沒有錯。
他記得,師父剛才說過,要一路向南。
雖然,他並不知道,南邊有什麼,而他們又為什麼要往南邊去。
現在唯一要緊的,就是活命。
只有活下去,才能去思考別的事情。
遠處蒼茫天地,遠遠望去,像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此時此刻,熊琱更加思念上官嵐,如果她在這裡,憑她的醫術,還有她的聰明才智,淡定鎮靜,一定能夠想得出一個周全的辦法來。
“師父,醒醒!”
熊琱忍著心頭的苦痛,重新低下頭,呼喚著逍遙子。
那匹救命的黑馬則一直持著跪立的姿勢,馬首晃了晃,伸出有些粗糲的舌頭,也在不停地舔舐著逍遙子冰涼的臉頰。
“師父啊!”
熊琱的心裡一緊,許久都未滑落眼眶的熱流仿若決堤,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和無力將他瞬間擊垮。
上官嵐已經不在人世了,若是新拜的師父再撒手人寰,他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
面前傳來一連串咳嗽,熊琱止住眼淚,呆呆地瞪大眼睛,一張雖然慘白,卻風姿俊秀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
任憑愈發滂沱的雨澆在自己的身上,逍遙子咳嗽了好一陣,才艱難地開口道:“我還沒死,你哭什麼?”
說罷,他伸出手,從一棵樹下的草叢裡,摸出一小段樹枝,含在口中,一悶聲,將那箭硬生生拽了出來。
血噴了一下,逍遙子連忙控穴止血,這一手他之前在義莊用過,算是駕輕就熟。只是可惜了一身的白色長袍,此刻已經被血水泥水汙染了一身,前襟與下襬多處撕裂,頗為狼狽。
見他無恙,熊琱急忙站起,握著韁繩,牽過黑馬。
逍遙子扯下一塊還算乾淨的衣襟,隨手在傷口處包紮好,用手撐著劍,站了起來,走到黑馬前,他伸手摸了摸馬首。
此馬果然神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