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撲到門邊,哭聲撕心裂肺。
陸強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掌揪住短髮。
他從前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稍不小心,性命說沒就沒,但他從來沒怕過。剛入獄的頭一個月,得來老爹死訊,他那時痛苦難過,有後悔,有迷茫,不曾懼怕,覺悟後反倒堅定以後重走正途。
但半個小時前,當計程車在他眼前撞的粉碎,盧茵渾身是血翻在車廂裡,她氣息微弱,眼睛闔上就不知道能否醒來,一路上,他拼命哄她說話,哄她別睡,心臟揪到一起,指尖顫抖的發涼,他才知道什麼叫害怕。
耳邊嗡嗡哭叫,在走廊裡回聲震天,陸強神思混亂。
他抓起地上手機殘骸,擲向對面牆壁:“別他媽嚎了,裡面兒人還沒死呢。”
他一臉凶神惡煞,恐怖的像要吃人,那兩人抖了抖,聲音轉小几分。
根子立即上前解釋,說不要影響醫生手術。
婦人無措,趕緊茫然的點頭,臉上的淚一抹,嗓子裡發出低低的嗚咽。
根子把他們攙到長椅上。四個人,面對著手術室,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不知過多久,手術室的門再次開啟,還是剛才那名女護士,她手裡拿著兩份檔案,“誰是盧茵家屬?還有趙喜民的家屬?”
婦人說:“我是,我是!”
陸強心一跳,躥起來幾步到她身前:“手術完了?”
“想什麼呢!”護士皺皺眉,見他一身髒汙,偏一下頭:“這是病危通知書,你們趕緊簽字。”
時間彷彿靜止兩秒。
陸強猛的鉗住她手臂:“什麼?”
女護士低叫一聲,兩肩被他捏的縮起,“你幹嘛?趕緊放手。”
陸強虎口收緊:“你他媽說什麼?”
護士被他嚇的夠嗆,收起之前的傲慢態度,認真回答:“病人在手術過程中出現休克,實質性臟器有不同程度破裂,頸椎小關節輕度錯位。由於撞擊,頭部中度顱腦損傷,我們需要馬上進行清創手術,”她頓了頓:“形式上需要家屬簽字……手術有一定危險性。”
陸強心臟炸裂,嘴唇煞白,艱難的問:“能救活嗎?”
護士泛起幾分同情,外表再野蠻也能看出他內心的恐懼。她也不便多說,只道:“你趕緊簽字,我們馬上準備手術。”
她把檔案塞到陸強手裡,轉頭去找趙喜民的家屬,那邊哭聲一片。
陸強攥不住筆,低垂著腦袋,掃到幾個致命的字眼兒,趨於惡化、病危、隨時危及生命,臟器破裂、脊椎錯位、腦顱損傷。
恐懼快將他吞沒,他眼前模糊,驀地高昂起頭,喉結艱難的滾動。
根子著急,輕聲說:“哥,快點兒簽字吧。”
護士走過來:“簽好了嗎?……怎麼還不籤?”
陸強捏緊手中的紙。
護士說:“你別耽誤事兒了,時間寶貴。”
根子直跳腳,要從他手裡搶檔案:“我籤!”
陸強側身,擋開他,手指顫了顫,在檔案下方正式又歪扭的寫下兩個大字。
女護士從他手中接過檔案,回身瞬間又被人攥住手腕,這次力道輕緩。
她回頭,那男人盯著她,近乎哀求的口氣:“救活她,”他嚥了咽喉:“求你。”
護士動容:“我們會盡力。”
她下意識看了眼他的名字,神色微頓:“你叫陸強?”
陸強看著她。
護士嘆一口氣:“裡面病人清醒時叫過這個名字。”
手術室的燈再次亮起。
空靈的夜晚,走廊盡頭,響起痛苦的嘶吼,隨後是一陣壓抑近乎扭曲的嗚咽。
…… ……
這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