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當真是第一次看到朝廷一次處決這麼多高官,更是頭一次看到處決錦衣衛,更別提錦衣衛的指揮使駱養性了。平日裡百姓只知道錦衣衛是天子的爪牙,在天子出宮祭祀時候前呼後擁保護天子的,沒想到錦衣衛頭子竟也被天子斬了。
斬首錦衣衛指揮使,這說明敵人已經打入到紫禁城內部,天子身邊的情況已經險惡到一定程度了。這個事實讓百姓們浮想聯翩。而大明門上的守衛人員全部換成了東廠番子,這更讓百姓們聯想出一系列宮廷鬥爭出來。
京城的百姓們訊息靈通,不少了解朝堂形勢的百姓已經指名道姓地說出這是“東林黨和天子的惡鬥”了。明末社會風氣開放,京城百姓們這樣議論,倒也沒人管。
天津巡撫李興作為天津王李植的代表,這次也受邀觀摩這次行刑。
李興坐在大明門上,觀察門下的百姓。
京城百姓和天津的百姓不同,天津的百姓尤其是范家莊的百姓,都有一種專心自己事業心無旁騖的感覺,這樣的人聚在一起,顯得整個社會朝氣蓬勃。而京城的百姓雖然看上去都十分精明,無論如何是不會受騙上當,但舉手投足之間卻帶著這個時代的濃重暮氣。
像天津百姓那樣的精神面貌,社會的內耗才最小,效率才更高。不過天津百姓那樣的氣質,也只能由天津公正的法院、廉潔的政府和完善的公德建設才能培養出來,在大明也是獨此一家。
李興又看了看刑場上的死刑犯。
錦衣衛指揮使九族兩百多人都押在刑場上,佔據了刑場的四分之一地方。此時駱養性已經是全身發軟,側倒在刑場上,無論身後的東廠番子怎麼踢打都爬不起來。
不過李興更關心的是兵科給事中龔鼎孳,李興多次聽韓金信提過這人,知道這人是在朝廷上攻擊大哥李植的急先鋒,是東林黨的干將。當初李植髮兵攻打南直隸,龔鼎孳在朝堂上百般阻撓。後來李植運糧到河南北部,龔鼎孳又說李植是欺世盜名。
此人基本已經上了李植的黑名單,屬於天津上下都想除掉的人物。
此時天子滅龔鼎孳滿門,李興自然是拍手稱快。
行刑臺上,龔鼎孳臉上白得和紙一樣,跪在同樣將被斬首的兒子和孫子前面,身子時不時地抖一下。
龔鼎孳的前面,刑臺的下面站著許多穿著庶民衣服的東林黨官員。他們這是來給龔鼎孳和其他東林黨成員送別來了。不過如今天子已經徹底控制了朝廷,大肆誅殺曾經向自己下手的東林黨成員,東林黨一時萬馬齊暗。這些文官們覺得穿官袍來觀刑有示威的感覺,怕引起天子的震怒,此時一個個都穿著庶民的普通襖子。
這些文官看著臺上跪著的一個個東林干將,尤其是看著龔鼎孳,一個個臉上都寫著兔死狐悲的哀傷。還有一些平日裡和龔鼎孳來往密切的,更是雙目含淚。
李興看著這些東林黨殘黨,冷笑了一聲。
突然間,金鼓大作,一百多名東廠番子舉著天子儀仗走上了大明門。李興周圍的文武百官齊齊跪倒。然後一名東廠檔頭大聲吼道:“天子駕到!”
下面觀刑的百姓聽到這話,一片片地全部跪在了地上。
天子朱由檢身穿龍袍,緩緩走上了大明門。
文武百官和門下的百姓齊喊萬歲,一片山呼海嘯之聲。
朱由檢站在大明門門樓中間,看了看周圍的人群,感覺到很滿意。要是在從前,走到承天門上自己就無論如何不能往前走了,文官們會死死拉住自己,要自己只守在紫禁城中。而如今,自己隨意行到皇城外部看一看京城的百姓,沒一個人敢置喙。
朱由檢一揮手,文武百官和百姓們漸漸都站了起來。
朱由檢坐到了大明門上的安放的龍椅上,揮手說道:“行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