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位男子漢勇敢地站了出來,向歐陽憐光的所謂“減賦之論”提出質疑。雖然這位男子漢身材有點瘦小,人有點尖嘴猴腮的潑猴像,並且他說完之後,在眾人不屑一顧地目光下顯得有得畏畏縮縮,頗後悔且沒有自信,但他既然敢於站出來對抗歐陽憐光那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討厭女人的淫威,趙瑟就覺得,這人可真不賴,端是頂天立地的偉丈夫一人!
“問得真好!”趙瑟忍不住合掌小聲稱讚。雖然她的聲音不大可能穿過厚厚的人牆傳到歐陽憐光的耳朵裡,但趙瑟也基本滿意了。
“好個屁!”
趙瑟一怔,慢慢地轉頭去看邋遢。這位仁兄還在臺階下面的太陽地兒眯著呢。他側著身體躺著,一手支頭,一手拿著個草棍在嘴裡剔牙,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盪盪悠悠地搖晃著。大約是發覺趙瑟在看他,他停下晃悠,衝著趙瑟又說了一遍:“好個屁!”
趙瑟這算是第一次聽髒話,反應著實有點慢。半天她才眨著眼睛問:“我覺得人家問的挺對的呀!哪錯了?”
“不知道!”邋遢吐出嘴裡的渣滓,重新搖晃起來,說,“我也覺得他問得挺對。”
趙瑟徹底被他搞糊塗了,遲疑著問:“那……那……你剛才幹嘛說……罵人家?什麼意思啊?”神情很是沒有自信。
“哎……”邋遢長嘆一聲,坐起來衝著趙瑟搖頭晃腦地說:“要不然我怎麼說你這小丫頭少不更事呢!你怎麼連個話都聽不明白呢?這問得對和問得好能一樣嗎?好,就算話你聽不明白,人家眼色你還看不明白嗎?得了,閒著也是閒著,我就陪你玩會兒吧!”
說著,他用他那雙髒兮兮地手按著趙瑟的腦袋把她扭得衝向歐陽憐光。趙瑟拿衣袖使勁抹著臉上被邋遢按花的地方,抱怨道:“你快點說呀!哎,一會兒我帶你洗手去,你可別跑!”
邋遢哈哈大笑著說:“拉倒吧,洗完還不是得弄髒,你請我吃頓好的就完了。”
他指著四周的人給趙瑟看,難得以正經的口吻說道:“你看,旁邊這些人的眼神,是不是都是很不屑的樣子?是不是好像那男人問了個極蠢的問題,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們是不是都在笑話他?”
雖然有點不情願,趙瑟還是點點頭。
邋遢接著說:“可他問的這個問題對不對呢?當然對!那他們這些人知道不知道這個問題對呢,他們當然知道!可他們為什麼又這般神色呢?因為他們聰明!”
“你這是第一次見著歐陽憐光,你不知道。我給你說,自打歐陽憐光在這學宮講學辯論之後,她就從來沒被任何人問住過!不管她開始說出的言論看起來有多荒謬,不管辯難有多合理,最後她都有本事讓荒謬變成聖論。所有的辯難,毫無疑問,最後都會變成她的墊腳石。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厲害得讓討厭。從第一句話開始,她就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哈,我看這個男人八成今天也是第一天來,才會忍不住去做這個倒黴蛋。你說他不是傻瓜誰是傻瓜?你說人家不用看呆瓜的眼神看他還能怎麼看他?”
“她真這麼厲害呀?”趙瑟覺得有點兒難以置信,微微張開些嘴巴。
“你自己看哪!”邋遢重新躺回去曬太陽。
這個時候,歐陽憐光正在擺弄一把小巧的摺扇。當然,這把摺扇也是所謂太學服的標準配件之一。以前,像習慣的做法一樣,它被攏在歐陽憐光寬大的袍袖裡,此時,歐陽憐光微微向前張開手掌,摺扇就滑落在她的掌心。她嫻熟地讓摺扇翻了幾個筋斗,“唰”地張開,又猛然合上。她的神態有些像是在思考,但其中彷彿又有那麼一絲的微笑。
儘管這種微笑幾乎很難從她平靜地臉上察覺,但趙瑟卻能非常分明地感覺到。這種笑容包含這那樣一種特殊的意味,能讓人回味無窮。當然,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