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怪他,即使是作為一個從來沒碰過女人的男子,他也很清楚地知道,在床第之間,女人所說得話往往具有更深層次的含義,是完全不必理會的。
這是很一般的看法,當然也很正確。但是忽視了一個事實,那便是趙瑟實在還不能算是一個女人。因此,當趙瑟在關鍵時刻慘叫一聲,用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尚在懵懂之中的陸子周,如脫兔一般的竄下床,用她先前闖入房間一般的氣勢奪門而逃的時候,沒有什麼詞可以拿來形容陸子周的身體感受,沒有什麼詞可以拿來形容陸子周的心情,同樣沒有什麼詞可以拿來形容陸子周的表情。如果趙瑟這時候正看著陸子周並且她真傻的話,或許會說“終於能看到陸子周表現出不屬於他自己的樣子來了”吧。
()好看的txt電子書
這算什麼?!拿酒來!拿筆墨來!陸子週一把扯下飄搖的帷帳。
他的想法,他的動作完全有理。可以說,陸子周這個時候沒有口吐穢語或者直接把趙瑟揪回來壓住,來個霸王硬上弓,實在是太有自制力了。只是扯破個帷帳,實在是沒什麼可過意不去的。真正過意不去的人已經逃到對面她自己的臥房去了。
趙瑟坐在哪裡,被一窩蜂湧進來的侍兒侍奴們七嘴八舌地“關心著”,無言以對。真是沒臉再見陸子周了,大鄭還有她這般沒出息的女子嗎?趙瑟的腦子裡一團亂麻,半天才稍微冷靜點。
她喚了青玉過來,俯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才吩咐他“挑個合適的侍奴去伺候公子”,青玉便揀了一個名叫“金蓮”的侍奴送去陸子周那兒。
不管是不是病急亂投醫,她那二哥趙簫有時候還是有用的。這會兒,趙瑟的的確確是這樣想的。
有侍奴打了溫水進來,碧玉伺候趙瑟略略梳洗了一番,又捧來寢袍服侍她穿上。趙瑟坐了片刻,飲了杯熱茶,自己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才硬著頭皮去找陸子周。
一進房門就見金蓮俯身趴在桌上,外衣團作一團扔在旁邊,素白的裡衣也是鬆鬆散散地四處飄蕩。而陸子周就那樣披了件寢袍,裡面什麼都沒穿地站在他身後,一隻手掩藏在金蓮四散的裡衣中動作,另一隻手還拿著酒壺,不時地灌自己幾口酒。
趙瑟側過頭,微微有些臉紅,想著怎麼這樣長時間,心裡卻是又覺得自己理直氣壯了許多。剛要回避,卻聽見陸子周叫她:“阿瑟,你來看。”
趙瑟心想,總算遇見比二哥還不要臉的人了,腿卻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去。到了近前一看,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小人之心。原來陸子周正提筆在金蓮裡衣上作詞。
詞不是很長,趙瑟輕輕念道:
滿搦宮腰纖細。年紀方當笄歲。
剛被風流沾惹,與合垂楊雙髻。
初學嚴妝,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
舉措多嬌媚。
爭奈心性,未會先憐佳婿。
長是夜深,不肯便入鴛被。
與解羅裳,盈盈背立銀扛,卻道你先睡。【2】
唸到最後,實在是出不了口,趙瑟紅了臉,笑著橫了陸子週一眼道:“你這是什麼大才子?淨寫些淫詞豔曲……打算咱們以後窮了賣它換飯吃啊?”
陸子周也笑了:“那也成啊!”
兩人這一笑間,竟是默契暗成,恍然間趙瑟只覺得彷彿自己與陸子周已做過了幾百年的夫妻一般。
陸子周擲了筆,伸伸懶腰,打著哈欠說:“酒喝多了,實在是困,咱們安歇吧。”說著便按著頭搖搖晃晃地往床上去了,連外袍滑落,顯出滿眼的春光都渾然不覺。
趙瑟見床上已然被汙,忙拉住陸子周,要喚侍奴重新換寢具來。陸子周卻只看了一眼便親自動手將上面鋪的幾層絲帛掀起,團了幾把扔地上,自己便一頭栽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