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趙波已經快到而立之年,周瑾卻要連及笄都得等上個三兩年。然而,聯姻畢竟是聯姻。事情還是談成了。周趙兩家在宣華二十四年的七月末行完盛大的定親禮,議定於周瑾及笄後的第二個月圓之日成其嘉禮。趙波一開始的確有幾分悶悶不樂,但在定親禮之後與周瑾一起去城外遊玩過幾次之後似乎也就認命了。
緊接著,八月初八,中秋節前,聶雲派了管家來,要接西樓去小住幾日。
合寢
宣華二十五年的上半年,是大鄭王朝武功煊赫的半年。西北方向上,烏虛騎兵敗退草原,邊境熄滅了狼煙,重歸太平;西南方向上,此起彼伏的土司叛亂在劍南、五嶺兩節度使瘋狂而血腥的鎮壓之後勉強平息下去。為此,西南苗蠻的人數削減了三分之一,有實力聚眾作亂的土司頭人也幾乎被屠殺殆盡;緊接著,河北方向,在范陽節度使傅鐵衣十幾萬精銳圍堵清剿下,為禍數十年的各股流寇終於在宣華二十五年的七、八月間先後逃入齊魯之地。彼時前有怒濤洶湧的黃河攔路,後有步步緊逼的傅鐵衣大軍,流寇插翅難非,眼見便要踏上覆滅的道路。
外敵打退了,叛逆鎮壓了,軍閥和士族的私兵卻起來了——儘管所有的和平與安定都是假象,然而隨著邊疆狼煙次第熄滅,風雨飄搖的大鄭王朝還是在宣華二十五年的八月間迎來了短暫的和平與昌盛。
適逢“萬方財富入長安“的好時節,於是,整個上都都陷入一種詭異的歌舞昇平中。那種歌舞昇平與繁華富貴帶著濃厚的幻滅氣質,透著病態的絕美,彷彿知道了這是一個王朝最後的芳華與綻放。露|乳裝與亂交開始在上都風靡,林林總總的宴會從月頭排到月末,宴會上充斥著種種匪夷所思的把戲與樂子。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貴族士家們喜愛收取美貌少年做為乾兒子的臭毛病在上都乃至天下死灰復燃,大行其道,並呈現出愈演愈烈的架勢。這一惡習在百餘年前曾間接導致了那場著名的、令盛極一時的大鄭王朝由極盛轉向衰敗的叛亂。
一切一切都開始呈現出亡國的末世徵兆,醉生夢死的人們對此呵呵而笑,投去冷漠地一瞥,轉身便沉溺於美酒與狂歡,唯有恢宏而古老的長安城上歷經數千年風霜的青磚默默見證著一個王朝逐漸逝去的背影。
西樓就是在這樣的喧囂與混亂中確立和周莊、聶雲夫婦的義子關係。當然,周氏也準備了正式的儀式和盛大的宴會,然而,在上都一片大認義子的瘋潮中絲毫不見顯眼。那一天是宣華二十五年的八月十二。之所以定在這一天,或者是為了趕上幾天之後的中秋家宴吧?
當天的宴會趙瑟以周莊晚輩的身份參加。西樓作為她的寵侍的事實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被徹底抹煞掉了。聶云為西樓準備了全新的身份,全新的經歷。上都的人們只當聶右丞新收的義子是今年新進京等待秋闈貧家書生,花光了盤纏落魄於市井,卻因禍得福得到了宋國夫人的青眼。
“都是那樣親密的人了,怎麼讓人家裝不認識嘛!”趙瑟心中暗暗抱怨不已。縱然趙家與周家早有協議,然而眼睜睜看著明明是自己的懷中禁臠的人眨眼前就變成別人家毫不相干的兒子,趙瑟多少有點兒不放心。
霍西樓則要比趙瑟更加不會演戲。席間趙瑟有心事,眼神直直得看他。他竟不懂得裝看不見,先是有些心虛得與趙瑟對視,之後卻又自己先不好意思地別開頭。
於是,上都那群吃飽了以無事生非為樂趣的貴婦仕女們便一起起鬨道:“哈,趙大人,你怎麼都把我們玉樹臨風的十八郎看得都含羞了呢?”——霍西樓認作聶雲的義子之後,不好照他原來的姓氏稱作霍郎,女人們便都按照周家的排行稱他為十八郎。
趙瑟現如今臉皮也厚了,順著大家的捧場抑揚頓挫的地吟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我便是傾慕十八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