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出來的技巧幫了他們的大忙,他們像弄潮兒一樣在波濤中起起伏伏,互相幫助了抵抗住一路潮流的沖刷,躲避開尖石漩渦構成的陷阱。
在白石灘驚濤拍岸的聲勢中,她抱緊他,拼盡全力翻身一躍,像兩尾魚一樣將身體拍向灘頭。撞擊帶來的劇痛讓她兩眼發黑,幾欲昏迷。肋骨可能是斷了,她沒辦法動彈。好在子周被她保護住了,沒有受很重的傷。在迷離中,她看見他艱難的從河灘上爬起來,從她身上扯下蜀王的印信,用力拋到何中央正被水浪大力拍擊著的巨石上,同時還有無數的屍首拍向那裡,他們都是被湍急的水流帶來的。之後,陸子周開始扯他們身上本來就已經殘破不堪的衣裳,把它們撕成一條一條,開始替她包紮,固定她的斷骨。她再也堅持不住,完全、徹底地昏迷了過去。
再次恢復神智,她已經在這間竹舍了。那是在深夜裡,一睜眼,她就看見豆大的油燈燃著昏黃而溫暖的光,陸子周神色困頓地坐在旁邊守著她。那個時候,桌子上還沒有蘭花、牆壁上也沒有水墨畫,房間裡只有濛濛厚厚灰塵的簡單傢俱。這個竹舍她是認識的,甚至可以說是熟悉。宣華三十年中原慘敗之後,她和陸子周曾在這裡蟄伏過一段時間。這間竹舍,這裡的每一張桌椅板凳,包括她身子下面的床,都是她親手砍了竹子做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只除了病人掉了個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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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在一瞬間飛速地倒流回去,彷彿五年間的一切的金戈鐵馬,氣吞萬里不過是黃粱一夢醒。她和他自從來到的這裡就一直在這裡。她特別地想流淚,喧騰的熱氣不停地從身體裡向外膨脹,幾乎使她有浮上房頂的錯覺。年久失修竹床因為她微小的動作發出“吱嘎”的聲響。
陸子周被她吵醒了,從油燈上抬起頭,看向她,然後是如釋重負的微笑。“終於醒了……”他說著站起來,用他冰涼的手指去摸他的額頭,然後似乎並不大滿意地皺了皺眉,說了很長一段話。在她混沌宛如一桶漿糊的意識裡,那些字句飛快的掠過,她隱約得知自己發了高燒,並且似乎可能竟然已經昏睡了有五六天之久……
他給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完。她覺得身體裡清涼了許多,想要和他說話,他卻放下杯子,轉身要離開了。或許是因為生病和虛弱的原因,這一刻,她竟然幹了一件讓她現在想起來都要發窘的事情。她竟然像一個小姑娘似地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腕,用她啞掉的聲音說道:“子周,你不要走。”那聲音,再配上發燒紅通通的眼睛,事後想來真是恨不得一頭扎進糞坑裡……
想到這裡,元元不禁笑出聲來。她抬起手臂,準備舒展一下筋骨,結果右肩上的傷口扯得她一咧嘴,終於使得這個伸展運動成為小小幅度的懶腰。“去他的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們可是鋼筋鐵骨的年輕人!”她哼哼著很多年前的粗俗調子,一抬腿跳下床。
梳洗疊被穿衣服,早晨的需要忙碌的事情總是這些。元元用一根紅綢帶將自己的長髮在腦後捆成一束——無論從動作和形式上看,那都更像是在捆蚊帳,事實上,她扎頭髮用的那條紅綢帶以前本來就是捆蚊帳的。當然,這絕不意味元元已經喪失了作為一個女人基本的審美與自我美化的能力。而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一來沒有比蚊帳帶更適合利用的東西,二來嘛……她受傷的右手也不能扎出什麼比現有水平更高的髮型了。傷筋動骨一百天,無論元元怎麼宣稱她是鋼筋鐵骨的年輕人,那樣重的刀傷只兩三個月也是不可能復原的,或者永遠都不會好也有可能……
元元捆好了她的頭髮,“唰”地一聲將窗戶推得大開,清新的草香味立即撲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竹舍之外,籬笆牆圍出一個小小的院子。喇叭花繞著籬笆神氣活現地吹出紫蘭白粉的花朵來。籬笆牆裡,竹舍之前是一株開得枝繁葉茂的桑樹,樹下一張竹桌,幾把竹椅。陸子周收了幾個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