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的笑容立馬變淡,跟變戲法似的。
他將手機遞給陸笑,賀樂弦溫和清澈的聲音如天籟之音般汩汩流入陸笑的耳中。
賀樂弦說:“笑笑,四點我在你們樓下等你,我們去市區。”
☆、PART 17
沈毓從來沒有這麼一種焦躁難安的感覺,除了當年他找不到哥們兒陸笑的時候。
賀樂弦的電話結束通話之後,包廂裡就陷入讓人窒息的靜默,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煩亂的心跳混合著即將噴湧而出的抑鬱憋悶。
窗外寒風呼呼吹過,拍打著窗戶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天氣越發陰沉起來,似乎天氣預報說今日有雪。
沈毓突然想,下吧,下吧,快下雪吧。雪越大越好,最好能把路面都覆蓋住,最好大到讓交通停滯。
陸笑能感受到沈毓的不快,她不清楚原因,也不做聲,只是靜靜地望著那個蛋糕出神。
從小到大,她沒過過生日,從來沒有。鄉下本就不流行給小孩子過生日,稍有條件的人家也只是包個包子或下碗麵權當慶祝。而他們家極為重男輕女,即便是長女,也不受重視。
她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能過生日。只不過,自己的生日卻也是別人的生日,而她卻是替身。
陸笑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又轉而變成那種傻乎乎的憨笑。
她類似喃喃自語地說:“我們把這個蛋糕吃完,就回去吧。”
沈毓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出口的卻也只是“嗯”。
他將蠟燭點燃,陸笑微微笑著說:“雖然我不認識你……陸笑,但我謝謝你帶給我的一切。”
沈毓的身體震顫了一下,忽地抬頭睜大眼睛望著陸笑。她還是那個他認識的傻姑娘,卻又不太一樣了。彷彿沒有他認為的那麼傻,彷彿她的傻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陸笑卻沒有察覺,依舊對著蠟燭說:“我也叫陸笑,本來很喜歡自己的名字,以為別人聽到我的名字都會開心,可當我知道這個名字還會為自己招來好運的時候,我就不曾再喜歡過它。”
沈毓訝然,看著陸笑微笑著卻慢慢流下眼淚的臉,不知為何心裡竟然酸楚得一塌糊塗。
陸笑說:“不知道你在哪裡,只希望你過得很好,還有,有一天能夠和沈師兄重逢。”
她吹滅了蠟燭。
作為替身,拿起刀子將蛋糕切出兩塊。
一塊遞給沈毓,她說:“沈師兄,壽星的蛋糕,你可得多吃。”
那天,是陸笑人生中極少失態的一次,她卻不知道為什麼怎麼都沒有辦法繼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享受著替身的福利。
那天,她任性地把心裡話的一小部分說出來,只為了告訴沈毓,她是陸笑,卻不是他兒時的夥伴陸笑。她即便是渺小到讓所有人都忘記的一個女孩,卻也不願意披著別人光華的外衣走到陽光下。她是一個人,獨立的一個人。
那天,也是沈毓最後悔的一天。
如果他早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也不會導致後面幾年的懊悔和悵然。
那天,他親自把她送回宿舍,送到穿著灰黑色風衣身姿卓越地站在樓下等陸笑的賀樂弦的手中。
賀樂弦對他說:“謝謝。”
沈毓不屑,“你謝我什麼?”你以什麼身份謝我?
賀樂弦儒雅地笑,“謝你……把笑笑送回來。”謝你根本不知道你送到我身邊的是對你而言多麼重要的人。
沈毓嗤笑了一聲,不再看他,也不再看陸笑,揮揮手,與他們背道而行。
心卻在轉身的剎那瘋狂地叫囂著要留下陸笑。
卻終是強忍著一步一步遠離。
***
那一夜是陸笑18年人生中度過的最浪漫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