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見天一鬼魅般遊至身前,如若任其帶走幽鸞,自己便無傍身之符,薛崇便可趁虛而入。忠義效節都皆是驍勇善戰之輩,即便有趙隸在側,也恐難逃脫,心念及此,決意護住幽鸞。
紫金摺扇璨著冷芒,圍繞幽鸞腰身旋即一週,許婉秋回手接住,金葉直點向天一眉心。
淺踏木屐起處,現出兩片森白木齒。袖括飛揚,天一彷彿不倒之翁,梁脊幾乎貼于飛廊基面,向後掠身而過。如秋風落葉,帶有凋零之感,閃騰之際,不覺已入亂陣之中。
薛崇見天一欲對幽鸞不利,故而一聲令下,忠義效節都捨生忘死,合圍而至。
赤盔閃著果決,百般兵刃帶有千鈞之勢,由天一頭頂直劈而下,竟欲將其剁成齏粉。
長袖浮動,銅扇驟然而出,在空中騰轉不下,彷彿線引,直若附靈。
天一身周金光熠熠,扇舞疾馳如電,所到之處,血洗殘盔。
此扇名曰蝙蝠,由五根扇骨構架而成,青竹為材,撐起銅質扇面,雕工卓絕,儼然飛瀑流湍,其富麗程度較於女用檜扇,亦不顯絲毫遜色。
蝙蝠繞樑數週,復歸掌心,順勢置於腰間當帶。天一在空中一個轉身,瀟灑落地,一切僅在瞬息之間。
眸子嗔視而若笑,唇角震怒而懷情,天一綢面娟秀,凜凜然有萬夫莫敵之雄風,懾得眾人無敢近前。
“我當是誰,原來是落霞莊的大小姐,婉兒姑娘,近日可好?”天一蒼白之臉帶有森然笑意,太刀冷而無情。
許婉秋蹙緊冷眉,清麗得入骨三分,道:“誰要與你如此客套,你是何人,怎會知道本姑娘的身份?”
天一妖面白得滲人,帶有屍骸戾氣,邪笑道:“陰陽師能看透凡人命途,區區身份,豈在話下?在下不才,便是陰陽寮九大式神,三目天一。”
小陌滿面不屑神色,心道:“你爺爺的,竟比老子還能吹牛!這廝若是能參透命理,又怎會稱幽鸞為公主,還不是被老子戲耍於股掌?”
許婉秋揮扇成風,昂首怒道:“妖言惑眾,膽敢阻擋本姑娘去路!當今聖上昏聵,才信爾等怪力亂神之言,以至家父憤恨棄官。昔日朱溫帳下,家父領兵之時,未能剿了陰陽寮,實乃生平大憾,以至留有後患。”她轉而望向薛崇,道:“薛將軍,若是落霞莊助你抗禦外敵,可否抵消先前誤擒之過?”
薛崇扶著欄杆,斜目飛廊下方,見假山嶙峋,如劍指青冥,一側飛湍急流,如翻瑞雪,若是落得廊下,哪還有命活!他面不改色,短手護住幽鸞,顯是見過陣仗之人,道:“如此甚好,陰陽寮矇蔽聖聽,殘害忠良,大梁江山遲早敗於其手,今日承蒙落霞莊鼎力相助,正好挫其鋒芒。”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鴻羽驟然出鞘,蕩起萬丈光華,趙隸紅袍起處,已是躍前數丈。
四周甲士如風過層林,紛紛避讓,李儒見狀,也加入戰陣之中,穿雲劍舞得如驟雨狂風,迅捷如斯。
太刀破空而過,帶有鬼厲尖嘯,天一每砍一刀,雙臂間距不變,就連握法也終是保持原狀。禦敵時沒有絲毫遲疑猶豫,刀刃在空中舞著十字,“嗡”的一聲銳響,霎時劃出銀色耀斑,由腳踝處斜劈而上。
李儒揮劍護住,只覺得虎口震得生痛,穿雲劍抖個不停,直欲脫手。他回身將力道卸去,劍尖彷彿活了一般,如魚打挺,向著天一胸口刺去。
一股炙熱之氣蒸騰而起,李儒只覺得胸中滯悶異常,竟是喘不過氣來,手腕不覺下沉。穿雲劍在空中彎曲,前方似隔有某種看不到的空氣屏障,終難逾越。
趙隸袍服飄逸,鴻羽曲折無形,如風滌柳濤,劍柄在前,劍刃在後,令人捉摸不透。
天一不覺間已見血色,竟是不知身上何處負傷,鴻羽劍刃極薄,透體已是無感,只覺絲絲涼意